田儲忙上前行過禮,將這一路上的事情經過說了,他道:“沒能讓延之平安回來,實在是慚愧。”
周嚴聽了,連道:“都尉不必自責,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換做任何人,都做不到你這樣百步穿楊,將佳城郡主安穩救下。至於延之那邊”他嘆了口氣,“雖說是傷重,卻也不是沒有辦法,只要回來了,總會有藥可醫。”
他雖然沒有在場,卻也明白能將幾十人埋伏在山野之間,不被敵軍發現,必然是距離較遠的緣故。
神臂弓本身就極考究臂力,用著神臂弓,還能百步之外,殺人於鼓掌之間,這承恩公世子的箭術,當真算得上數一數二了。
田儲看出他的擔心,於是道:“延之如今就在旁邊的帳子內,我帶將軍去看看吧。”說完這話,他又想起了趙環,於是補了一句,“佳城郡主情緒有些不穩,我令醫官給她做了針灸,如今還在睡著。”
周嚴點了點頭,跟著他往外走了。
到了賬內,先去看了佳城郡主。
因得了田儲的示意,眾人對待趙環,基本都是一天喚醒來兩次,待用了膳食,就又灌下一碗安神湯,給她睡得死死的,不要醒來大呼小叫。
即便一天只醒來一兩個時辰,她依舊能天天叱罵吃得不好,醫官是庸醫,診治得她頭暈暈的。
趙環恢復得不錯。
她本身就只是受了驚嚇,手指傷勢並不重,耳朵的創口也不大,上了藥,包紮好了,如今已經有了結痂的趨勢。
她吃得好,睡得香,氣色都已經開始好了起來,身上也長了肉。
看望完趙環,周嚴忙去見了病床上的侄兒。
周延之這一路上斷斷續續地發著燒,廣南極熱,欽州回邕州路途顛簸不算,還得不到良好的休息,傷口到底還是發了炎。他的傷情很重,傷面又大,頭上還有個碗大的創口,兩個醫官得了田儲的死令,日夜圍著周延之,也僅是能不讓他的傷情惡化而已。
今日進了城,總算得了些豐富的藥材,又給周延之重新開了方子,處理了傷口,這會他依舊沒有醒過來,還在沉睡。
周嚴怎樣都料想不到,數年後首次見到自己的親侄兒,居然是在這樣的場景之下。
周延之肩膀上、頭上都綁了紗布,他自被宗亶劫走就未能正常飲食,又因照顧趙環,更是連食水都少進,好容易獲救了,還昏迷過去,更是無法進食。如今結實的身體看上去十分消瘦,臉上連一兩肉都刮不下來,就是這樣,他的雙頰還是泛著紅,是高燒導致的。
周嚴好容易才按下心中的難過。
上一回見到周延之,對方還只有十二三歲,臉上肉嘟嘟的,纏著自己讓教周家的劍法,因趕著回北地,沒能給他打招呼,後來母親寫信過來,說他人前無事,回到房裡偷偷哭了一場。
這樣一個小娃娃,才幾年的時光,就已經長成了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大哥大嫂膝下僅有一子一女,護國公府也只有這一人繼承家業,現在傷得這樣重,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
想到方才田儲說的,因頭撞到地上,有一定的機率會醒不過來,周嚴就一陣咬牙切齒。
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自然明白是因為趙環的蠢笨與自私,才導致這一茬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