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如此,也還是撐不起這千餘人的場面了。
眼看百年的古剎就要樓外夕陽殘,智廣大和尚作為主持,哪裡還坐得住。可他四處講經說法,能打動的也不過些小門小戶,至多是點富庶人家,再往上,達官顯貴們雖然願意同他來往,卻不敢大手筆捐獻。
有田太后在前做示例,多蠢的人才會跟她對著幹。
就在他走投無路之時,是魏國公主派人遞過來訊息,說可以幫助他讓大相國寺重新拾回往日的光彩。
剛開始不過是幫著做些小事,到了後頭,越陷越深,也做起了踏著黑白交界的事情,這兩年,已經到了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程度了。
智松老和尚輕輕咳嗽了一聲,憂心忡忡地道:“旁的事情倒也罷了,可這……若是被發現了,放在普通人家,可是抄家滅族,九族傾覆的,出家人六根清淨,卻也免不了帶累寺中千餘名子弟。”
主持智廣長長地嘆了口氣,“如今早已來不及了,上了這條船,想要下去哪裡有那麼容易……只求順順利利,做完這一輪,就不要有下次了。若是能一舉成功,拿了該拿的報酬,把這副擔子交出去,等我們兩老死,這秘密也就埋在墳頭裡,沒人知曉了。總不能讓大相國寺毀在我們師兄弟手上,我也不想你再像前幾年那樣,淪落到需要靠看相說命,來給寺中找錢米了。”
智松連忙搖了搖頭,“師兄哪裡的話,且不論我並不覺得算命看相有什麼掉分,能給幫上忙,實在也是十分高興的……”
兩人沉默了一會,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對著手裡的紙,發起呆來。
有些事情,一旦踩錯了第一腳,就會越陷越深。
智廣想起當日第一次收到魏國公主邀約的場景。
如果當初沒有受金銀的誘惑,直接拒絕了,今日估計就沒有這番的苦惱了吧。
同樣在猶豫的還有翰林府的楊夙。
此刻的他也坐在書房裡,桌子上攤開了一封書信。
那書信十分尋常,怎麼看也都只是正常的寒暄邀請而已,可楊夙卻知道,這關係著接下來自己要選擇的路。
對方已經放出了青鳥,接不接,怎麼接,就看自己的了。
楊夙深深地吸了口氣。
養女千日,就為此時!只是對方為什麼要幫自己,難道真的只是希望將來妙芳在宮中的時候照看一下?
天下真的有白吃的宴席嗎?
小皇帝到底能不能坐穩皇位?
他一直不想讓人覺得自己是帝黨,以前張謙為兒子張浚求娶妙芳,他因為擔心讓人覺得自己跟帝黨走得近,都還想要找理由拒絕了。
若是妙芳真的進宮做了皇后,這不是在頭上貼紙,而是在身上打下重重的烙印了。
如果趙顯這帝位坐不穩,那自己這一輩子就再也無法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