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二十,一個三十,大家可能還會認真地比比分量,可是一個是二十歲的正統儲君,一個是五十歲的垂簾雉雞,再死忠的太后黨也得掂量掂量小皇帝親政之後會如何行事。
選後的事情被太后否了兩次,趙顯自己否了三次,以前是年年都有摺子提,現在幾乎是月月都有摺子提,如此狀況,萬難繼續敷衍下去。
一旦趙顯成親,親政,就再也找不到拖延的理由。
蘇荃在心底裡嘆了口氣。
到底還是底蘊不夠……
曾祖父在禁止子嗣入朝為官的時候,萬難想到趙家那名遠在河間起事的武夫之家能坐擁江山上百年吧。
現在再去考究祖先曾經的想法已經不太現實,也許當時只是為了表明自己對前朝皇帝的忠烈,待價而沽,期待將自身賣出一個更好的價格;也許覺得那名只會耍武弄橫的武夫很快便要被推倒下臺,最好要避得遠遠的。
但是那幾十年間的斷層,使得蘇家從前朝一流的顯赫氏族,淪落為如今四代沒有入閣的境地。
自己傾全家之力,幾十年時間也不過爬到了如今從三品的位子,想要宰輔之位,更是一句夢話。哪像前朝,自家與另外幾族輪著坐檯,朝堂不過幾家商量事情的地方而已。
踏踏實實做這個官,再過幾十年,也不一定能得一柄華蓋清涼傘,可如果這次選對了,無論是幫著田太后另擁新王,還是輔佐新帝親政,蘇家都能穩坐釣魚臺,從其他幾家手裡撕下一塊肉來。
一樣的前朝的舊臣,從前孫朝安不過是曾祖手下的走狗,只因早早投效了那趙家子,竟然當了正二品的同平章事;護國公的祖上不過是個小小的百戶,現在重孫都能襲從一品爵位。朝代更迭,皇帝更換,多少雞鳴狗盜之輩位極人臣,又有多少出將入相的顯赫家族灰飛煙滅。
出來做官,從來不怕火中取栗,只怕手伸錯了盆。
手頭能用的人還是太少了……蘇荃看了看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庶弟,仔細盤算了下能動用的資源,不由得也皺起了眉。
自己身為御史中丞,雖說已經是御史臺的副職,可手下的那些官吏,你讓他糾察官邪,肅正綱紀,跳出去咬人,個個都是一把好手。若是真的做起事情來,怕是還不如那些積年的胥吏。
別人家多的能有五六個兄弟幫扶,少的也有繁盛的姻親相助,只恨自己父母死得早,族中子息薄弱,別說堂弟,連出息的族內子弟都屈指可數。
也怪自己成親甚晚,二十九歲才得了長子蘇仲昌,後來小妾生了個女兒,又過了近十年,妻子才懷了幼子。現如今想要聯姻,都拿不出人來。
蘇荃慢慢將茶杯放回了桌子上,突然振奮起來。
仲昌已經束髮,正是說親的年齡,雖說目前尚無功名,又是小皇帝的伴讀,天然戳了一個“帝黨”的標籤在身上。但是路是自己走出來的,怎麼才能吃著碗裡的,還佔著鍋裡的,卻不遭人清算,就看這吃飯人的能力了。
想到前幾天遇到那內殿崇班騎都尉田儲,他說笑話似的聊起舊時代弟治理朝政的德陽公主。
是做牆頭草,還是選牆頭站,正該好好思量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