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溪的緊張只持續了一秒鐘不到,她並非聽出了對方的聲音,而是在對方輕輕摟住她身體的時候,感受到了對方那種具有關懷感的力量,即使在黑暗中,對方的動作都毫不粗魯,十分精準地沒有弄疼她的任何一處傷口。
「噓。」對方在她耳邊吐出了一個字。
蘇言溪聽出來了,準確的說,是感覺出來了。
是鍾程。
她的心跳忽然加快,一陣激動之情讓她控制不住地呼喊鍾程的名字,但一個字尚未說出,她便感覺有個溫暖的東西堵住了她的嘴,她很快就意識到,是嘴唇。
鍾程吻了她。
蘇言溪愣住了,還沒等她做出任何反應,鍾程的手便伸進了她的兜中,摸出了她的手機,黑暗中傳來一聲輕微咔噠聲,手機電池被扒掉了。接著,鍾程的雙手在蘇言溪身上以及有分寸的方式摸索了一遍,她沒感覺到絲毫疼痛。
在這期間,鍾程一直吻著她,她感覺自己快要憋死了,她恍然意識到自己一直沒呼吸,這情形太過突然,讓她大腦空白,都忘記了鼻子也可以呼吸。
鍾程先鬆開了唇,後鬆開了手。
蘇言溪急忙大口呼吸。
「抱歉,我只是怕你說話……」鍾程將蘇言溪拉至牆邊,那裡有微弱的天光照射進來,鍾程的臉模模糊糊的,但一雙眼睛十分明亮,蘇言溪的眼睛同樣明亮,他們在彼此眼裡看到了星星一樣的光芒。
「你的手機……還有我剛才搜你身,是怕有人監聽我們……」鍾程輕聲道,「你現在可以說話了。」
「你怎麼出來了?」蘇言溪立刻問,掃了眼鍾程全身,沒見傷口,沒缺胳膊少腿,只是瘦了一些,臉上鬍子拉碴,憑添一絲滄桑。
「我被釋放了,在沒正式逮捕前,審訊一般不會超過四十八小時,我只是有嫌疑,並沒有被確定為兇手。警方在辛馨家中的一次性紙杯上發現了藥物殘留,又在辛馨化妝包裡發現了此類藥物,在我血液中也有藥物成分,我確實被下藥了。」
「我就知道……」
「辛馨不是我害死的,不管她是自己失足還是別的原因,都與我無關。你應該聽律師說了,在辛馨死前,我和她有過擁抱接吻等行為,一來是藥效作用,二來是辛馨主動抱我的,我當時確實很難自控,但最後我還是把她推開了……」
「我相信你。」蘇言溪字句清晰,「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相信。」
「別人誤會我不怕,只要你相信我就行。」鍾程長吁了一口氣。
兩人在黑暗中對話,音量十分輕微,聲控燈一直沒有亮起。
蘇言溪藉著朦朧的天光看見鍾程穿著一襲黑衣,戴著連衣帽,又想到剛才鍾程扒她手機的情形,低聲問:「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兇手一直在監聽我嗎?」
「我不確定……」鍾程搖了搖頭,「自從我聽律師說你在當天下午出車禍差點死了之後,我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我們倆在同一時間段內先後出事,有這麼巧嗎?我看是有人想害死我們,用了將計就計的方式。」
「跟我想的一樣。」蘇言溪接話道,「昨天下午我去了一趟陳家坪,基本確定是有人對我的車動了手腳,但沒有實證。」
「我們近期的調查一直很小心,要不小心,黎墨一行人也不可能中計。我一直在想,對方是怎麼識破我們的?」鍾程提高音量,又急忙壓低,「我將整件事分為了幾個環節,按照環節分析,我覺得最有可能出問題的是黃晨。」
「你是說黃晨通風報信了?」
「有可能是黃晨,也可能是別人,總之是在他那一環出現的問題。」鍾程湊近蘇言溪,低聲道,「你回想一下,我們從臨市回來,第二天的一切行動是不
是就變得很順利了?先是確認了龔秋的身份,接著發現了龔秋和辛馨的關係,再然後得知了辛馨和鍾穎之間的矛盾,期間毫無阻礙,我當時還奇怪,我此前聯絡鍾穎的經紀人,對方根本不理我,這次卻主動幫我聯絡熟人,我以為和那場全景直播有關,現在看來,或許另有貓膩。那之後龔秋沒任何異常,你恰好滯留在了陳家坪,我替你去辛馨家中直播,和辛馨對峙,就仿似——」
「仿似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蘇言溪接話道。她想過這種可能,是由她在陳家坪的經歷分析出的,經鍾程這麼一說,再回想她們過去幾天的調查,確實透出一股怪異,雖說對方是順水推舟,但如果事先沒掌握好情報,就成了自曝其短。
「對方很可能知道我們的一舉一動。」鍾程語氣中多了一絲緊張,「不知道是透過什麼方式知道的,我能想到的就是監聽監視之類的,也可能是手機植入程式……」
「應該不是手機,這個手機是我前幾天才換的,出事前一直帶在身上,沒點過可疑簡訊之類的。」蘇言溪想了想,「也許是咱們住的地方暴露了,黎墨他們被抓後,我們就沒怎麼掩飾行蹤了。」
「難不成公寓裡被安裝了攝像頭或竊.聽裝置?去見黃晨之前,我們是在公寓內發現的那部網路電影,從而知道的龔秋。」
「有可能,但公寓我專門安裝了指紋鎖,只錄入了咱倆的指紋,其他方式開門會啟動報警裝置。」
「我懷疑是身邊人搞的鬼。」鍾程的語氣忽然變得嚴肅。
「身邊人?」
「我身邊沒有人。」鍾程直視著蘇言溪,「只有你身邊還有人。」
「誰?」
「我說出來你別生氣,這只是我的推測,沒有證據,很可能是錯的。」鍾程嚥了口唾沫,低聲道,「孟小瑤。」
「不可能!」蘇言溪脫口而出,音量很大,所幸聲控燈沒亮起,她壓低聲音,但語氣堅定,「不可能是孟小瑤。」
「只有孟小瑤去過公寓,而且她經常詢問你在哪,在幹什麼,她雖然沒參與具體行動,但一直知道大概計劃。我知道她是你最好的朋友,我本不該懷疑她,但事已至此,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疑點,一個微小的疏忽,就可能導致我們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