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哥,現在網路輿論對你很不利,你要當心點啊。」小武語氣中充滿關懷。
鍾程這才反應過來,看來是自己被網暴,導致小武被連累了,就跟公司合夥人一樣。他實在沒想到網友們竟然能扒到小武,還利用德瑞酒店的監控事件攻擊小武,小武算公職人員,對他的攻擊一旦成效,輕則停職,重則雙開,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明白了,是我連累了你。」鍾程深吸一口氣,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無親無故,公司可以退股,合夥人可以不理,但小武是他最好的朋友,有難必幫,有福同享,這事牽扯到小武了,他不能坐視不管,「需要我怎麼做,你儘管說。」
「沒別的,就是有人打電話問你的時候,你幫忙掩飾一下就行。」小武語氣轉而輕鬆,「這事沒那麼嚴重,監控既沒外洩,我們也沒利用監控謀利,最多就是警告下。」
鍾程知道小武是在安慰他,更感內疚了。
「小武,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連累你。」鍾程扶著額頭,心裡壓上了一塊石頭。
「真沒事……我倒是擔心你,可千萬別衝動,不管網上怎麼說,你就當沒看見,別和他們來硬的,否則吃虧的是你自己,能找個清靜地方暫避風頭最好。」
「我知道。」鍾程點了點頭,他明白小武說的沒錯,可他心裡有火,對外界的、對網友的、對媒體和記者的,這火被石頭壓下去了,轉而往心底深處燒,燒六腑火燎燎的疼。
結束通話電話,鍾程環顧四周,沒人盯著他了,地上的錢已經被撿完,地面明亮反光,眾人悶頭數錢,有人走樓梯跑了,有人在等電梯,三萬塊錢,假設十個人撿,每人平均也有三千了,他們拍照錄影看似是為了流量,說到底,還是為了錢。
鍾程用力咳嗽一聲,那些還在數錢的人聽見後,爭先恐後地走樓梯下樓了。
鍾程既沒同意收這筆錢,也沒幫蘇言溪簽字,辭退宣告也沒收到,錢是老鄧的,老鄧怎麼花,他管不著。待所有記者和主播們離開後,鍾程坐電梯下樓,身後沒有一個人跟著,沒有一個人拍攝,他長吁一口氣,生出一股輕鬆感。
吃罷早飯,鍾程回家,小區外有記者蹲點,他緊咬牙關,握緊拳頭,擺出一副誰敢招惹我,就打得他滿地找牙的態勢,那些記者遠遠地拍攝,不敢接近,鍾程挺胸抬頭朝前走,他知道只要自己不為所動,這些人就傷害不到他。
回到家,鍾程反鎖房門,在客廳開上音響,進臥室睡覺。
一覺睡到上午十一點,鍾程躺在床上檢視網路新聞,發現自己還掛在熱搜上,但網友們的關注點已經沒在「移情別戀」上了,轉到了「網罪懲戒」上。有網友表示,鍾程協助蘇言溪逃離,公開挑釁審判權威,已經構成「妨害網路公務罪」,必須嚴厲懲戒。鍾程無親無故無工作,治不了活人,那就治死人。網友找到了鍾程妹妹的埋葬之處,將地址公開在了網上,號召離得近的網友前往墓地檢視。
鍾程掃了眼地址,直接從床上跳下,抓了件外套,狂奔出門。
鍾程打了一輛車,直奔墓園,進入墓園後,他看見妹妹墓前站著好幾個人,有人對著墳頭拍照,有人在扔髒東西,還有一個紅毛小夥在側踢墓碑。
鍾程積壓已久的火氣在這一刻噴湧而出,全身血液沸騰,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飛奔過去,一腳將紅毛小夥踹翻,隨後騎在紅毛身上,對著紅毛的臉狠狠揍,紅毛鼻青臉腫,鮮血長流,痛叫聲還沒發出來就吞了回去。
鍾程認出來,這個紅毛小夥正是昨晚從斜刺裡衝出,將孟小瑤頭上圍巾摘掉的那個精神小夥,後面還曾對鍾程叫囂,要和鍾程單挑。鍾程再添一把怒火,不顧紅毛小夥的哭聲哀求,框框幾拳砸下去,紅毛小夥腦袋歪著,沒了動靜。
鍾程一鬆手,紅毛小夥軟倒在地,一動不動。
鮮血從紅毛小夥臉上流下來,流到墓碑前。
「死了……」一名直播驚恐大叫,轉身就跑。
「死人啦!」又一名主播驚叫連連,一邊倒退著跑,一邊不忘拍攝。
「鍾程打死人了!」又有兩人大喊,站在不遠處觀望拍攝。
鍾程滿手的血,起身怒目望向四周,見那兩人對著他拍攝,他衝過去,那兩人轉身就跑,鍾程追到墓園外,追上了其中一個,狠狠打了幾拳,接著又去追另一個,追出去一公里終於追上,將其打翻在地,打倒兩人後,鍾程返回墓園,跪在妹妹墓前,看著妹妹墓碑上的鞋印,墳臺上的垃圾,感到憤怒,又感到屈辱,錚錚鐵漢,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上一次流淚,是去警局認領妹妹屍體時。
兩次相隔,二十二天。
妹妹屍骨未寒。
如果她泉下有知,該是何等悲傷?
警笛聲響起,由遠及近,刺人耳膜。
警察到來,用手銬將鍾程銬起來,帶走了。
走出十幾米,鍾程回頭觀望,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他隱約看見穿著一身白裙,亭亭玉立的妹妹站在墓前,朝他揮手,朝他微笑,朝他調皮地眨眼睛。
「哥哥對不起你。」鍾程說,「沒保護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