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溪‘哦’了一聲,定睛望著鍾程,做出洗耳恭聽的姿勢。
“第一,是攝像頭,他肯定沒拆完,而且還有三個在我們手裡,為這事,他差點被我們抓住,我覺得他還會為此鋌而走險;第二,是那七張高畫質照片,是否還有別的,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如果我們知道了他的動機,就能對症下藥了——”鍾程的靈感來得很突然,他挺了挺胸膛,眼睛裡閃爍著亮光,“第三,是他的郵箱和ip位置,我們可以假裝知道了他的住處,詐他一下。”
蘇言溪面露驚喜,她沒想到鍾程竟還有邏輯清晰的一面,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鍾程說的乍聽起來好像有點東西,實際是歸納總結,並沒有具體做法。不過,鍾程的話給了蘇言溪靈感,她抓住了其中兩個字:動機。
任何事都有動機,動機越強,越會鋌而走險,通常的動機有情、色、財、氣四種,在鍾穎這裡,聯絡攝像頭和不雅照,對方大機率要麼為色,要麼為財。
“我分析的咋樣?”鍾程揮舞著手臂,神情興奮。
“相當不錯!”蘇言溪讚揚了一句,接著話鋒一轉,“我知道郵件該怎麼寫了,我們化繁為簡,只寫個大概,對方越心虛越會想得多,自動就露出馬腳了。”
說罷,蘇言溪翻開新的一頁便籤,一邊思索措辭,一邊寫,很快就寫完了,遞給鍾程,鍾程邊看邊唸了出來:“你有我想要的東西,開個價吧。”
“有那味了!”鍾程反覆唸了三遍,提議道,“我覺得前面可以再加三個字:我知道。這樣顯得更自信,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後面四個字可以先刪掉,有點太直白了,萬一對方不是為了錢呢,當然,如果對方不回,我們可以再補一封。”
蘇言溪覺得鍾程說得很有道理,看來他除了四肢發達之外,在某些時候,還是有點用的。蘇言溪急忙在便籤下寫下:我知道你有我想要的東西。
兩人反覆唸了數遍,覺得‘東西’兩字也具有指向性,萬一對方有的不是實物,而是別的呢?他們站在對方角度換位思考之後,又將其拆分開,最終變成了:
【我知道你,你有我想要的。】
這樣更隱晦,想象空間更廣闊,既表明知道對方身份,也表明知道對方手裡有內容,對方看完郵件後,接收到的潛在訊息應該是:他想和我做一筆交易。
至於這筆交易是關乎鍾穎的,還是其他交易,是實質的,還是虛擬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方是否真有交易的內容和動機,如果有,就會上鉤,如果沒有,也不會引起懷疑,他們後續可以換著法子繼續引誘,直到其上鉤為止。
確定了郵件內容後,剩下的就是去哪兒發郵件,以及用什麼郵箱發了。
按照電腦高手的說法,對方使用了郵箱的匿名功能,一看就不是內行,可萬一對方也僱傭了高手查他們呢,所以保險起見,他們還是決定去附近的網咖。
由鍾程去網咖發郵件,他申請了一個同類的付費郵箱,用了匿名功能,預置了一小時之後傳送,郵件主題為‘可長可短’,這個主題也是他們商量好的,隱喻很多,任由對方想象,總能想出符合他預期的結果。
傳送之後,鍾程換了一臺機子,上了十分鐘,沒下機就離開了。
此時已是下午五點,他們忙了一天,連午飯都忘了吃,鍾程忍著飢腸轆轆,先去買了一些喬裝打扮的道具和幾件衣服,然後帶著幾大包食物返回了旅館。
這事弄妥,蘇言溪的心情也放鬆不少,但她依然沒什麼胃口,只喝了兩口粥,隨後倒上一大杯酒,斜靠床頭,望著窗外.陰雨綿綿的天空發呆。
越是無聲無息的雨,下得越久。
蘇言溪感覺這幾天仿似做夢一樣,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但具體到當下這一刻,卻又無比真實,真實的她能清晰感受到身體的疼痛和內心的不安。
雖然她有了明確的目標和行動方案,可恐慌依然在心底漫延,她恐慌著網路,恐慌著人群和目光,恐慌著那些流言蜚語和無處不在的惡意。
她知道,在真相大白之前,這種恐慌只增不減。
下午五點五十,預置的發郵件時間終於到了,郵件成功投遞到了對方郵箱中。
兩人懷著複雜的心情,開始了等待。
最開始,鍾程一直盯著手機,他在手機上下載了郵箱軟體,一旦郵件回覆,會立刻提醒。等了一個多小時,對方始終沒回,鍾程看得眼睛酸澀,他放下手機,走至窗前眺望遠方,天空黑沉,雨線綿延,無邊無際。
再回頭時,鍾程發現蘇言溪躺在床上睡著了,他小心翼翼地替蘇言溪蓋上毛毯,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翻看起妹妹的記事本,腦海中浮現出他們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妹妹的笑顏從此只能存在於照片和回憶中了,想到這,鍾程不由紅了眼眶,他輕籲一口氣,合上記事本的時候,發現蘇言溪翻了一個身。
當蘇言溪醒來時,已是晚上九點,鍾程坐在沙發上,沙發的位置挪動了,面朝門口的方向,離床也遠了許多,從蘇言溪的角度,只能看到鍾程的後背,她很快就理解了鍾程這麼做的目的,她輕喊了一聲鍾程的名字,問他有訊息了沒。
“沒有。”鍾程扭頭回望蘇言溪,在微光的照耀下,他的神情看起來很平靜,或者說是黯然,也許是因為漫長的等待消磨了意志,也許是因為夜晚的到來勾起了他對妹妹的緬懷之情。
“別急。”蘇言溪安撫道,“這就像一場博弈,就看誰先沉不住氣。我們預設的底線是明天下午,到時他還沒回,我們再發郵件。先睡覺吧,我們需要充足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