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原想來王夫人這邊做做樣子，順便鬧一鬧，沒想到反讓人給把一口氣堵在心裡，又被綠蘿攔著，越發覺得火沒處撒，一出門，就給了綠蘿一下子。
“我來的時候，就是想打著看人的名頭鬧一鬧，大家都別清靜。好好的，你攔著我做什麼？讓我撕了連翹那蹄子的嘴，她才知道我的厲害！”
“姨娘如今也是主子，怎麼能跟丫頭一般見識，若真打起來，沒得讓太太看了笑話。”
綠蘿輕聲開口，還沒忘了四下看看。
“依我看，太太倒是還差，就是那個連翹最討人嫌，什麼樣的餿主意都能想出來。這不是，要挑唆著太太把五姑娘也要過去養呢！姨娘暫時也不能拿太太如何，不如想個什麼法兒，把連翹打發了出去。若是沒了她，太太就等於失去了一條臂膀，再找一個連翹這麼伶牙俐齒的，怕是也難。那紫蘇是個老好人兒，掀不起什麼風浪來的。”
“綠蘿姐姐的這個主意倒是不錯。”紅菱也介面。“如今只姨娘能見到老爺，不過想打發個丫頭，有什麼不能的。何況連翹原是這府裡的人，又不是太太的陪嫁，就是老爺做主打發了，太太也不好說什麼。”
“行了，這會子又說嘴，剛才怎麼跟個避貓鼠似的，一聲也不敢吭！”周姨娘剜了紅菱一眼，揚了揚脖子。“先去大姑娘那裡，我也好久沒會會安姨娘那個狐狸精了。”
安姨娘雖不善言辭也不曾得罪過她，但周姨娘只要一想到她是在她後面進府的，還分了老爺兩年的恩愛，就咬牙切齒。何況還有那個處處跟她作對的薛容在，自然也要去鬧上一鬧，才肯罷休。
薛容正帶著兩個大丫頭琉璃和翡翠在院子裡修剪花枝，半夏和幾個小丫頭坐在小凳子上瞧著，呼喇喇進來一群人，半夏和幾個小丫頭都嚇了一跳，趕緊從凳子上起來。
其中一個小丫頭站不穩，差點兒撞到周姨娘身上，“啪”地捱了個嘴巴子！
“你沒長眼睛嗎？毛毛躁躁的！”紅菱罵了一句。
小丫頭站在那兒，不敢吭聲。
“我倒是誰！原來是姨娘來了，快請進快請進。”琉璃放下剪刀，笑著迎了上來，順手輕輕推小丫頭一下。“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沒瞧見來了這麼多姐姐妹妹的，趕緊帶她們去旁廳用茶。”
“這麼毛手毛腳的，也不知是太太沒調教好就給了大姑娘，還是來了這裡被大姑娘教壞了！”周姨娘冷哼了一聲，也不看琉璃，也不讓丫頭們去旁廳，徑直往裡走。
薛容不緊不慢地放下剪刀，對周姨娘服了服，笑著開口。
“姨娘今兒這麼得閒，好久不見，我還怪想姨娘和五妹妹的，原本想去找五妹妹說話，偏又被嚇著了，也沒空去。”
“喲，嚇了一下，大姑娘竟變得這麼會說話了，應該多嚇幾次才好。”周姨娘上上下下打量著薛容。“前番你染了病，我也沒來瞧你，許是那時候就會說話了？那也要多病病才好！”
“姨娘慣會說笑話。”薛容也不惱，依然笑眯眯的。“姨娘快往裡邊請。翡翠去沏茶，半夏去讓人把小廚房剛做好的點心端進來，給姨娘嚐嚐。”
其實薛容根本沒什麼小廚房，只她自從醒來之後，吃不慣大廚房裡的東西，便跟王夫人說了聲，以後不用送飯過來，只由高嬤嬤在這邊做點兒小點心或清淡的粥和小菜。
只是，薛容非要這麼說而已。
周姨娘果然被“小廚房”三個字吸引住了，臉上立刻露出幾分豔羨和不平。
“太太給你配了小廚房，我竟不知道！說起來，我屋裡也是不少的人，怎麼就沒這個待遇？顯見得太太是看老爺偏疼你，給老爺看的，還真是會做人！”
關於薛容的身世，府裡早在薛容剛來時，就悄悄地傳開了，只是沒人敢大張旗鼓地談論罷了。兩年過去，薛容的眉眼越來越像老爺，大家更相信傳言是真的，又兼老爺太太都寵著薛容，薛容本身個性又強些，大家越發不敢多說什麼。
周姨娘平日見薛知庭最多，自然知道，府裡的幾個姑娘，薛知庭雖都不常見，但問的最多的就是大姑娘。周姨娘倒也明白自家老爺的心，親生的那麼大一個姑娘，十一歲才見到，就算沒多少感情，也是有愧疚的。
那王夫人顯見得也知道這一點，才對薛容那麼好！
只是這丫頭氣性太大，每每她譏諷安姨娘幾句，薛容都不服，偏要跟她作對，實在是有些討厭。否則，她當然也願意順著老爺的心意，做做樣子給老爺看。
“姨娘想做什麼，只要說了，老爺太太什麼時候不答應過，倒說這樣的話！”薛容笑著打趣。“我這兒原也不算什麼，只是高嬤嬤會做，多忙碌些罷了！”
說著，請周姨娘落座，又親自給周姨娘倒了茶，放到桌子上。
“我這屋子裡的茶，自然是比不上姨娘那邊的，讓姨娘見笑了！”
周姨娘也沒看那茶，只是四下瞧了瞧。
“我恍惚聽人說，安姨娘常來瞧你，怎麼今兒竟不見她？想也是躲懶，面兒上情，來幾次就不來了！”
“姨娘來的時候，安姨娘剛走了沒一會子。今兒見姑娘好多了，她就沒多呆。”翡翠從小丫頭手裡接了點心端過來，趕緊介面。
周姨娘撇了撇嘴，沒再吭聲。安姨娘不在，薛容又變得這麼好說話，她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沒法兒施展。
“安姨娘就我們姑娘一個，自然要常過來。姨娘不也是一樣，五姑娘每日在跟前，也是貼心的緊。只是姨娘也別太拘束著五姑娘了，沒事兒也跟姐妹們在一處笑笑鬧鬧，倒更好些。”琉璃這時在一旁介面。
“琉璃姐姐這話，該說給太太聽才是。”綠蘿掩著嘴笑。“要說拘束，我們五姑娘可沒有，倒是咱們四姑娘，連個話也說不完整，才真真是被拘束壞了！”
周姨娘和幾個丫頭，都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
“綠蘿姐姐都能這麼恣意，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五妹妹是姨娘親生的，自然更不會太拘束。四妹妹原本是安靜些，說話聲音輕柔些，倒也沒不完整。綠蘿姐姐真真是跟姨娘一樣，喜歡說笑。”
薛容說著，瞄了琉璃一眼。見琉璃垂眸不語做安分守己狀，在心底冷冷一笑。
今兒這番話，要是傳不到王夫人耳朵裡去，那才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