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直認識周澤,因為周澤下崗以後糾集一幫下崗職工天天鬧事,堵工廠大門、砸玻璃,讓他不勝其煩。
“出去,誰讓你進來的。”王直呵斥道,他的心情從來糖果廠以後就沒好過,一看到周澤更是怒了。
當初來糖果廠時王直是滿腔熱血,可來了糖果廠他就被澆了一盆涼水。
萬盛糖果廠是十年前看到國內糖果市場欣欣向榮跟風成立的,剛開始的那幾年還行,每年都有三四百萬的利潤。
從85年國家規定國營廠建設從財政撥款變為銀行貸款以後,國營廠擔負工人的養老、醫療、住房、教育等方方面面。
短短一年便從一個輕裝上路的青年變成了身負萬斤重物的蹣跚老者,到了九十年代隨著臺商、港商進軍糖果市場。
再加上大白兔、馬大姐等國內品牌的衝擊,以及國改私大勢所趨,走國營死路一條這些歪風邪氣的影響,使得糖果廠徹底陷入了泥潭。
王直就是在這種背景下,義無反顧的跳進泥潭,然後……被淹死。
一年前上任廠長後,他進行股份制改革,以為能讓糖果廠煥發生機。
但他改革的不徹底,國營變私營,但工人卻都是國企編制,和之前的國營負擔一樣重。
再加上經營不善,定位客戶群體不準確。
一個負債幾十萬的糖果廠變成了負債五百萬的糖果廠,銀行天天上門催賬,王直想賣了糖果廠一百萬都沒人接手。
周澤聽見王直的呵斥也不生氣,心裡反而還挺尊敬對方的。
雖然能力不足,但人品還是好的,是真想把廠子搞起來。
不像其他國營廠,工人拼命幹,賺了幾十萬,買個烏龜殼,坐個王八蛋。
別的不說,自己帶人鬧事,王直沒有讓楚容魚下崗就值得自己尊敬。
如果楚容魚和自己一起下崗,以自己以前的德行,恐怕早就把楚容魚逼死了,重生回來也無濟於事。
“廠長,我有辦法讓工廠起死回生。”周澤面帶微笑,不急不緩的說道。
“你……”王直嗤之以鼻,一個敗家子能有這本事?早幹嘛去了。
“快滾,不然我就給保衛科打電話了。”
“廠長,給我十分鐘時間。我先把我的辦法說給你聽聽,你要覺得不行我轉頭就走,絕對不來打擾你。”周澤態度平靜,始終和顏悅色。
王直皺起了眉頭,雖然依舊不信周澤能有辦法,但他知道周澤就是狗皮膏藥,不好好打發走這段時間都別想安穩。
“有屁快放”
周澤笑道:“第一步,去庫存。現在庫房裡已經積壓了十幾噸糖果,正常賣肯定是賣不掉,但我們可以打折銷售。”
“雖然我們的糖果沒什麼名氣,包裝醜陋,一看就是低檔貨。但糖果市場的需求還是挺大的,只要我們賣的比別人便宜,肯定能賣出去。”
王直冷笑,“你這是賠本賺吆喝,只會讓工廠賠的更多。”
“但我們可以換來錢啊,有了錢才能穩住工人,才能創新我們的糖果,推出新產品,重新運營,重新搶佔市場。”
“如果不去庫存,糖果放在庫房它不但不會變成錢,還會生蟲。到時候就是送人,都沒人要。”
王直這次沒有冷嘲熱諷,因為周澤的話他聽了進去。
仔細一想,的確是這麼個道理。
與其放著生蟲變質,還不如打折銷售換成錢。
有了錢,工廠就有了新鮮血液,才能有一線生機。
王直詫異的看著周澤,只知道喝酒賭博的敗家子竟然還有這頭腦?
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
“廠長,我明天帶人出去賣糖果,一定可以把積壓的糖果全部賣出去。”周澤繼續說道。
“好”,王直點頭,神色也緩和了下來。
“但我有個要求”
“你說”,王直聞言不意外,要是周澤無所求他才會覺得奇怪。
“等糖果全部賣出去,我要30%的股份。”尊敬歸尊敬,自己的利益還是要爭取的,有了股份在廠子裡才有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