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過隙,所有的意氣風發到頭來都只剩下一聲嗟嘆,滿目滄桑。
2100年4月5日,蜀都東郊花香陵園外,兩輛普通大眾的黑色空轎緩緩著陸。
轎車停穩之後,後車的車門開啟,四名孔武有力的男子迅速下車,來到前車四周筆直站定。
前車坐在副駕的是一個四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頭髮烏黑,看著穩重又有精神,絲毫看不出半點暮氣,有著這年頭中年人特有的那股子精神頭。
放下車窗,將手伸出窗外,冰冰的涼意拍打著指尖、掌心,酥酥麻麻。
“這雨下得真不是時候。”他隨口發了發牢騷。
這時,後座傳來一聲輕笑聲。
男人回過頭,看向坐在駕駛位後方的老人,老人有著一頭如雪的白髮,臉上雖已滿是歲月的痕跡,卻絲毫不妨礙她渾身上下散發著融入骨子裡的優雅。
“外婆?”
老人微微側身,將頭輕輕靠在散發著柔和暖意的車窗玻璃上,她靜靜地聽,雨輕輕地拍,似呢喃也似回答:“雨最浪漫,也最懂人心,月懂相思雨懂愁,下得正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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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這心性我是一輩子也學不來了。”中年男人笑著讚了一聲。
老人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對他的馬屁不做評價:“思卿,守初,走吧,我們先上去。”
“啊?要不再等會吧,外婆,秋瑾秋瑜最多十分鐘就到了,雨雖浪漫,但淋著了也不好。”說完他看向自己身後另一個老人,“媽,你也勸勸外婆呀。”
顧思卿笑著搖了搖頭:“走吧,先上去,你不懂你外婆跟你外公的感情,別說外面下的只是一點點小雨,就算下的是冰雹,你也勸不住你外婆的。”
被中年男人稱作外婆的白髮老人正是年已過百的君子蘭,女兒顧思卿說話間,她已經開啟了車門,聽完女兒的話,她在跨出車門前還回頭玩笑也似地道了一句:“看看,還是你媽懂我。”
顧守初不再多說,他飛快開門下車,繞到君子蘭這邊為她撐傘。
顧思卿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自己也撐了把傘走下車。
清明來這裡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一行人來到陵園門口,守陵的警衛戴著一個淺棕色的眼鏡,他挨著掃視了幾人的面部,完事後側開身子讓出路來,行了個極其標準的軍禮。
一行人在陵園中走了十來分鐘,才終於看到他們此行的目標。
遙看過去,只見那墓前此時正站著一人,那人和他們一樣,黑衣黑褲,撐了把黑傘,背影略顯單薄,此時正對著墓碑鞠躬祭拜。
君子蘭有些疑惑,顧楓隱下來都有四五十年了,別說他們,就是初心當年最早那批玩家到現在還剩多少都不好說,除了他們,還有誰這時候會出現在這裡?
心生好奇的她加快腳步,當她靠得越來越近的時候,那人也終於注意到了他們,轉頭看來,四目相對,君子蘭和對方均是如遭雷擊般呆住了。
“夢夢?”
“君君!”
“夢姨!”
包含顧思卿在內的三人異口同聲喊了出來。
“真是你啊,啥時候回來的?你不是跟你孫女一起遷到華夏星去了嗎?”老友重逢,喜悅衝澹了些許憂傷。
溫夢的心情也與君子蘭一般,到了她們這個年紀,曾經的同齡人九成九都成了一抔黃土,此時得見故友,那份喜悅是千言萬語都道不盡的。
“昨天剛回來,在太空裡飛了一年零五個月,還好時間沒耽擱。”
“外公正好過世一年零五個月……”顧守初輕聲滴咕了一聲。
溫夢年紀大了,聽力減退卻不多,聽到顧守初的滴咕聲她笑道:“是啊,就是從網上看到你外公過世的訊息,我當天就買了票,家裡人想攔,可我已經在飛船上了,他們想攔也攔不住。你外公是我當年來帝都認識的第一個朋友,記得以前人們總說我是他的開山大弟子,雖然我和他都沒對外承認過,但在我心裡,他就是我發自心底敬重的恩師,恩師逝世,你說說,我這個做徒弟的是不是不管人在哪都得回來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