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姑娘,今日藏虎閣的少主又來尋你了!”嚴嬤嬤端著一筐早晨剛摘好的果蔬透過山間一座小木屋的縫隙往屋內張望。
見屋中沒有絲毫動靜,便叫來了一旁剛剛挑水回來的丫頭小蘇,問道:“姑娘可在屋裡?”
小蘇揉了揉腰,將五彩的銀腰飾掛在腰間,忽然壓低了聲音:“嚴嬤嬤,你小聲點!讓姑娘歇著吧!”
小蘇說完一隻手提起水桶將泉水嘩啦啦倒入夥房的大水缸中。
“這回真不是我要打攪姑娘,少主都急瘋了,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懂什麼閣中局勢,可那少主三番兩次來請,我也該賣他個面子不是?”
嚴嬤嬤說完將一籃子蔬果交到小蘇手中,兩個大步跨到了南溪平日看書所對的窗戶,也不管有沒有人在聽,只顧著說自己的:“姑娘,這一年你是老生看著走過來的,老生知道你心心念念想著遠在金城的那位公子,可如今都一年了,那邊也沒個信件,你也該為以後的事情做打算了,少閣主說了,金城那邊來訊息了!”
南溪提起的筆一下子落到了紙上,她難以掩飾內心的激動,一隻手推開了緊閉的屋窗:“嬤嬤,連聘他還說了什麼?”
嚴嬤嬤見南溪總算是有反應了,鬆了一口氣:“他說你去了就知道了!”
“去了就知道了?”
南溪來納佳已有一年,這一年,昱朝就如同一個密不透風的鐵通,外面的人進不去,裡面的人出不來,南溪為了打探金城的訊息,想盡了辦法,幾乎散盡了錢財,卻是無果。
最後一個叫做藏虎閣的地方引起了她的關注,南溪隨著一批雜役混進了藏虎閣,只為了從這些江湖人口中得到一絲來自金城的訊息。
然而一年過去了,金城的局勢,始終是個謎團。
南溪只知道,金城似乎被一種怪疫籠罩著,卻沒有人知道是何種怪疫。
她隻身一人被送往納佳,與所有親近之人失去了聯絡,日子久了,也就慢慢接受了現在的狀況。
就算你在忽然之間失去了一切,只要你的生命仍在繼續,你仍將迎接清晨的太陽。
就像南溪在失去霍冕,失去熟悉的姐妹後仍然帶著沉痛的心情迎接納佳的大好河山一樣。
南溪片刻的失神,隨即起身順手拿了一件白色的披風,四月的風,仍舊有些涼意。
南溪時常一個人想事情,有時候她甚至希望青梔能再一次出現在她面前,哪怕她對她說:你現在就去死,把身體還給我!
但是一切都變了,隨著她的醒來,一切都向著她害怕的方向發展,一些畫面會時常浮現在她的腦海中,那些畫面都圍繞著一個男子。
南溪很清楚,這是青梔留給她的記憶,一些是她與北淮經歷過的過去,還有一些,是青梔趁她意志消弭之際與北淮發生的種種經歷,那些經歷或艱險,或甜蜜,南溪都覺得像是自己親身經歷過的一樣。
她再也走不出被複雜情愫籠罩的痛苦,這些記憶如同一個漩渦,將她吸入深淵!
每當北淮一出現在她的腦中,她的淚便會不受控制的湧出,可是霍冕的影子又會在深夜摁住她的喉嚨,讓她生不如死。
青梔留給她的是噩夢,還是一個永遠也沒有盡頭的噩夢。
掙扎在這樣日復一日的夢境中,很多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已經迷失了自己。
南溪的身影出現在連聘眼中的那一刻,他的心再次觸動了一下。
他看著她深一腳淺一腳的從田野間走來,潔白的袍子被露水沾溼了一大半,忽然之間心疼不已,對下人道:“不是說了用轎子去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