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夏榆音不會放任她沉浸於此。
硬幣尚且有兩面。他想要窺探眼前這枚硬幣的另一面。
“公安的訊息,宋存因犯間諜罪、非法提供國家秘密罪被依法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夏榆音將判決結果朗聲說出,後壓低聲音,用只有卡內蒂能聽見的音量說,“他什麼都說了,就是沒暴露你。”
聽判決結果時,她仍保持鎮靜,但到最後,她一直捏著的相框突然掉了下來。眼睫微顫,扇動空中飄舞的浮沉,嘴角扯成一條線,似乎要笑,卻大腦僵硬。
“他還真的什麼都沒說啊……這麼聽我的話。”她從手邊的抽屜裡拿出另一個相框,黑色的,上面是兩個人的合照。看見那張合照的下一刻她的表情柔和了許多,“行刑之前,我還能見到他嗎?或許出於禮貌,我該說聲謝謝。”
“不能了。”
她放下所有東西站起來,雙手舉起,朝門外走去。發帶在她身後繼續旋轉,黑白色的,好像遺照。
經過夏榆音身邊時,她輕輕地說了一句:“那太遺憾了,早知道那天我應該開門的。”
“門外等著我的是什麼呢?”事到如今掙紮已經成了最沒用的東西,她能做的唯有平靜地走向結局。
“監禁,然後驅逐出境。”
“是嗎?不用死嗎。”
夏榆音沒辦法回答她,能回答她的只有法律。
身後手銬的咔嗒聲尖銳響起,在房間裡久久回蕩。
卡內蒂被帶走之前,回頭迎著陽光對夏榆音說:“如果來得及,麻煩你把這張照片交給他。”
地毯上沉悶的腳步聲由近及遠,直到消失不聞。
夏榆音拿起那個兩人合照的相框,照片上的兩個人都笑得燦爛。手指不知道扣到了什麼開關,照片從相框中掉出來,一起出來的還有一張疊起來的紙。
他展開那張紙,眼神一凝。
那是列印出來的、宋存的判決書。
她早就知道了。
多可惜,那個相框,送不到他手裡了。不過還好,他手裡有春花。
江聿看著那張照片,沉默良久,之後他問夏榆音:“你覺得她是怎麼想的?”
“我不知道。”夏榆音把宣判結果摺好,重新封入照片,側頭看車窗外的樹影。
“你沒有問任何一個有關資料盜竊的問題,不過想想,倒也是你的風格。”
“我是什麼風格?”
“夏榆音的風格。”
“聽君一席話,浪費十分鐘,”夏榆音笑嘆,“與其追問一些擺在明面上的問題,不如聽聽她的心。”他轉頭玩味地盯著江聿的臉,“那你覺得自己是什麼風格?”
“開會五分鐘的風格。”
夏榆音一愣,隨即倒在江聿身上笑起來。江聿也微笑著摟住他,低頭在他額頭上親了口。
“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回去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寶貝。”
“那你幹嘛去?”
“我去訂見父母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