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榆音聽他說話,笑著翻手機,給他發了個表情包,一隻戴眼鏡的黃色狗,嘴角向下垂,底下寫著“真是不愛聽”,發完又繼續笑。
像被江聿的嘴毒過一樣。
“有紙嗎這書怪灰的。”
“抽屜裡。”
江聿開著車,一下沒記起來抽屜裡還藏著什麼東西,直到夏榆音“咦”了一聲,他才急忙把車停到路邊,等待暴風雨降臨。
“我能看嗎?”夏榆音手裡拿著一本和家裡那本完全相同的黑色本子,但更厚。他見到江聿木然點頭後才翻開。
夏榆音倒吸一口涼氣。
裡面記著從他出發去巴西那天開始的所有行程——當然是夏榆音的行程。
詳細到吃了什麼飯,幾點下班,跟同事聊了什麼八卦,甚至他做失敗了的實驗。
每一天,從早到晚,訊息是從誰的嘴裡套出來的,條清縷析,一下暴露了好多夏榆音的熟人。
竟然還有照片。
怪不得他從來不問自己在巴西的情況。怪不得自己被毒蟲咬傷被草木劃傷出外務摔傷之後的下一個箱子裡就會出現各種藥膏貼片。怪不得他跟研究所裡的一些同事這麼熟。
江聿掐著手心,靜默地等夏榆音的反應。
但夏榆音只是一頁一頁地翻,側臉沉靜,睫毛上下掃動,連呼吸聲都輕得快要聽不到。
夏榆音終於開口:“這個時間記錯了,我跳樹是早上跳的,不是半夜。”
還崴了腳,所以他記得特別清楚,疼死人了。
他沒有轉頭,還翻著筆記本,但他就是伸出左手,“手給我,不要掐。”
江聿乖乖把手伸過去,讓他一點點把手心展開,指腹揉著指甲印出的月牙。
指腹溫熱,帶著做實驗磨出來的薄繭,像貓爪子在心裡輕輕抓撓。
江聿反手攥住夏榆音的手,“你不生氣嗎?”
“不生氣,”夏榆音合上本子,放回抽屜,“這裡只有一百來頁,應該還有別的吧。”
“在家裡。”
夏榆音很認真地看著他,“如果你想知道我的行程,以後直接問我……我也會告訴你。”
“好不好?”
“好。”
看完那個本子,夏榆音只覺得簡直比自己的工作記錄還要詳細。但記錄人又並不是要害他。
所以他真的沒有生氣。
如果身體控制的前提是精神臣服,那他願意配合。
他眯起眼睛,瞭然地轉回頭,然後在江聿看不見的角落裡牽起嘴角,微笑看向窗外。
“明天,和我去看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