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全場除了導師以外的、包括站在臺上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齊刷刷小心翼翼地往臺上看去。
夏榆音微笑著,道:“在寫了。”
老高意猶未盡,點點頭離開了會議室。
“組長,剛剛換我我就給老高跪了。”看著老高消失在視野中,同事頭一歪倒在椅背上,對著夏榆音有氣無力地說。
“先別跪,文章寫完了嗎就跪。”夏榆音抱著電腦走下來,打趣著敲了敲同事的額頭。
他不緊不慢坐回自己的座位上,餘光卻瞥到角落裡,看到宋存趁沒人注意,也摸出了會議室,手往口袋裡探。
“我去倒杯水。”夏榆音隔了他幾步,在後邊跟出去。
“對……對,我已經做好了防火牆,不會被黑掉的……路徑也……”
宋存將手機貼緊耳根,靠著廊柱,聲音很低地說話,表情隨著聽筒對麵人聲的時大時小而變化。某一些瞬間,夏榆音認出那些表情和他渾身香水味那天一模一樣。
聽不清宋存在說什麼,夏榆音只能靜默站在有遮擋處觀察他的一舉一動,根據他的動作和神情做出猜測。
夏榆音確信,他正在打電話的那個人和那天他去見的是同一個,並且身份、財富甚至情感上,地位都要比他高。
電話畢後,宋存快步離去,根本沒有注意身後已經觀察了許久的人。
“心也是真夠大的……”夏榆音感慨一句,也轉身離開。
他坐回位置,開啟電腦,攤開資料圖,一不留神就到了深夜。江聿今晚有酒會,他幹脆連晚飯也懶得細細吃,從私開的糧倉裡找點儲備糧吃吃就算。
他對著電腦螢幕上的英文看了一天,眼睛都要花了。在徹底瞎掉之前,他摘下眼鏡,往後一靠,閉眼休息起來。
還沒五分鐘,走廊上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一前一後,平底鞋的聲音微小,高跟鞋的聲音突兀——兩個人。同事該走的已經都走了,別的辦公室都熄了燈,實驗室裡的人也聽不到這些響動,這層樓,除了靠近的二人,只有夏榆音一個。
走廊上的燈還亮著,腳步聲響一會停一會,但依然不斷逼近中。夏榆音開啟手機錄影,調整到合適的角度,螢幕向下,恢複閉眼休憩的狀態,等著那兩人開門。
門開了——他聽到來人吸氣的聲音。看來自己掏錢給窗簾加了層遮光布是非常明智的。
進來的是平底鞋,高跟鞋等在門外。平底鞋看到正在睡覺的夏榆音,並沒有立刻退出,反而大膽地伸出手在夏榆音眼前晃了晃,確認是真睡著之後開始繞著椅子觀察桌子上的東西。
夏榆音感受到耳邊一陣微風劃過,應該是平底鞋的手部動作帶出來的氣流,貼得很近,劃完左邊劃右邊。
桌子上的紙張開始翻動,翻頁的人動作小心,甚至不敢將它壓平,只讓紙張自然地拱起來,看完之後再恢複原狀。
做完這一切,平底鞋又在夏榆音眼前揮了揮。
夏榆音眼前光暗閃動,等到聽見門合上的聲音時才緩緩睜開眼睛。
手機已經開始發燙,燙得手心都出汗。夏榆音握了握拳,等熱意下去,翻過手機,拉回影片開頭。看清影片畫面之後,他挑了挑眉——並不在意料之外。
畫面裡,赫然是宋存的臉,和門口暗處的黑色高跟鞋。
他備份好影片,換到微信,點開其中一個人的聊天框簡短地輸入資訊,傳送。
電腦並沒有被動手腳,論文也待在原位,除了手機裡的影片,沒有任何痕跡能表明剛剛有兩個人來過這裡。
夏榆音關掉電腦,收整資料,站起來長長嘆了一口氣,拎起包走出辦公室。
晝夜溫差大,夜幕降臨時陰風陣陣,吹得夏榆音渾身一哆嗦,鼻子酸酸的,差點感冒。
“老師,文章和圖都發您郵箱了,晝間蒸騰和物理性狀熱效應在不同物種及植被間的變化趨勢有兩張,一張是絕對值的,一張是對冠氣溫差貢獻率的。”
老高階著茶杯,半張臉都埋在杯子裡,掀起眼皮看電腦,“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