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看來,方悅的精神狀態還算穩定,沒有再持利器傷人,只是依舊冷言冷語。
“媽。”
“別這麼叫我,我惡心。”方悅望向窗外的通明燈火,連頭也沒回。
“江先生,她……”
“沒事,我瞭解她的情況,”江聿眼神無悲無喜,“我想跟她單獨聊一會兒。”
醫生出去之後,江聿慢慢走到方悅面前,看見她瘦削的手腕和脖頸,鎖骨突出。
“媽,我來告訴您一件事,您肯定喜歡。”
方悅終於轉頭,露出疑惑的神情,但依然冷漠得不像在看自己的親生孩子,像看仇人。
“江明義——”
江聿話還沒說完,脖子就被她死死掐住,嘴也被捂起來。
他面對著一雙燃燒著熊熊恨意的眼睛——對江明義的,對自己的。
“別再讓我聽到這個名字……”方悅咬牙切齒,“也不想再看見你……要不是因為你,他怎麼會去外面找女人——!”
“你不應該活著的!你去死——你去死!”
脖子傳來尖銳的疼痛,她的指甲嵌進皮肉,快要刺破脆弱的血管。
江聿被她掐著,眼睛卻悲傷地看著她。
她恨自己,他知道,因為他的到來,江明義婚內出軌,拋棄了還在孕期的妻子。而被拋棄的女人——他的母親,無法接受心中的愛情神話被打碎,精神失常,眼睛也熬得半瞎。
江明義忘了,方悅的眼睛有多麼重要,它天生就是用來辨別色彩的,而她的手,也彷彿是為了畫筆而存在。
那天之後,方悅再也沒有拿起過筆,她的畫,她飛揚的心,跟著她那至高無上的愛情,轟然倒塌。
而江明義,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再淡淡地瞥了自己一眼,認定“瘋子生的孩子也是瘋子”。
從此再也沒有正眼瞧過“瘋子”母子。
他們在最浪漫的巴黎相遇相愛,卻在最骯髒的婚外情的床榻上親手殺死對方。
江聿不恨她,他恨那個拋棄妻子的男人。他只覺得方悅無辜而可憐,只能痛她之痛。
“別哭。”
江聿伸手擦掉母親眼裡溢位的淚水,一股苦味襲向鼻尖。
“別哭,他已經死了,已經死了。”
江明義還沒死,不過快了,在這裡提前宣告他的死訊也不是不行。
方悅逐漸恢複理智,指爪緩緩松開,氧氣灌進喉嚨,江聿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第二次,面前這個女人第二次給了自己生命。
“對不起,小聿……”她慌亂無措地撫摸著自己孩子的脖子,看著被自己掐出來的紅痕,“對不起,你痛不痛啊,媽媽不是故意的……”
江聿握住母親的手,“我不痛,您好好休息。”
“那些人,都會被解決幹淨的,我保證。”
方悅終於不安地睡去,江聿走出病房。醫生就守在門口。
“剛才,她……還患有人格分裂嗎?”
江聿搖搖頭。
“剛才,她只是一個母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