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我迷路了,你好像對這裡很熟悉,能幫個忙嗎?”
男人從揹包裡掏出身份證,夏榆音瞄了一眼,江聿……挺好聽的名字。
夏榆音看著江聿沉默一會,江聿以為他不願意,“有償帶路……行嗎?”
“你誤會了,我也是第一次來這。”
江聿看對方這裝備齊全就地趴下的樣子,實在不像第一次來這的人,於是他細心打量了一下,對方脖子上掛著工牌,“中國科學院植物研究所”幾個字紮人眼球,心中瞭然。
“幫你也行,”夏榆音回頭看了一眼溪水,“錢呢,我就不要了,不過你得賠我一支筆。”
“對了,我叫夏榆音,榆樹的榆,聲音的音。”
江聿點點頭,等夏榆音給那株草拍照。
“要拔走嗎?”
“什麼?”
江聿看他這麼喜歡這棵草,問他為什麼不帶走,然後聽到他輕輕笑起來。
“違法的。”
“這是光葉蕨,國家級珍稀植物,私自採集是違法的,”夏榆音一邊說一邊收起記錄本和相機,“我拍個照記錄資訊就好。”
說完了,夏榆音朝他伸出手,他卻沒反應過來,不知其然地抬起半隻手。
“幫個忙,拉我一下,這有個臺階,滑。”
夏榆音抓住了伸到半空的手,一個借力邁上去,拍拍衣服撥開草叢叫江聿跟自己走。
江聿看著剛剛被握住的手,還殘存著對方指尖的野草味道,青澀、溫暖,帶著山間陽光的氣息。
和研究隊彙合後,兩人向隊長解釋一通,夏榆音最後把其中幾樣裝置往江聿手裡一塞。
“東西拿好了啊,很貴的。”
“好。”
不講話,還得一起走,夏榆音心裡一陣尷尬,努力找話題,最後眼一閉打算給江聿上課。於是江聿聽他講各種各樣的植物,聽他騙人說這個不能拔,拔了違法,結果湊近一看是含羞草。
一次又一次。
“為什麼要學植物學?”
“植物,不會吼叫也不會動,卻會拼命汲取養分,也拼命進化出能讓自己活下來的性徵,在看不到聽不到的地方,植物在說話。”
夏榆音撿起腳邊的一片落葉,舉到江聿眼前,“和其它所有生命一樣,它也有生有死,你看,它說它快要死了。是不是很有意思?”
江聿接過落葉,“植物,還有另一種說話的方式。”
“嗯?”
他卻不說話了。
夏榆音繼續說:“小時候上課,老師問我們‘風’在哪裡,大家都說風在風扇裡,你猜,我說的什麼?”
“風在樹上。”
他驚訝地轉頭:“你怎麼知道?”
江聿轉著手中的落葉,葉片已經有些破裂,葉柄也歪歪扭扭,卻沒有正面回答,
“我喜歡這個答案。”
話音剛落,山間就吹來一陣清風,那一刻,風聲震動,林海喧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