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的天已經黑了。
木廊外看不到半點月光雪倒是依舊不小。
走廊忽然迎面路過了一位老奶奶,她微笑著向榊原樂點頭鞠躬,說了一句“歲末快樂”,榊原樂也同樣點頭鞠躬向她回應。
老太太頭髮花白,精神狀態看起來倒是不錯。
“是來這邊旅遊過新年的?聽你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是的,陪家裡人來的,”榊原樂打量著老奶奶略有些駝背的身影,“老婆婆你也是?聽起來怎麼好像是京都那邊的口音。”
“陪家裡人挺好的,我只是每年都要過來看看雪罷了。”
“是陪爺爺一起?”
“沒有,”老奶奶搖搖頭,“他走得早。以前啊他倒是每年都會陪我過來看雪,這些年倒都是隻有我一個人過來看看。”
“.很抱歉。”
“沒事.都多久的事了。”老太太緩慢地擺擺手,搖著頭說道。
“那您的兒女們呢?”
“他們都有自己的事,哪裡管得上我這個老太婆。”
這倒是
這個世界上好多人說是養兒防老。
但真正變成老人時,內心還是極度空虛。
畢竟兒女們也有自己的家.
“不過.即便老頭子走得早我的習慣還是養成了,”老奶奶忽然看向夜裡紛紛落落的冰霜白雪,聲音平淡地道,“我多多少少也是因為心裡還掛念著他,才會選擇繼續每年來到這裡看看雪的有些忘不掉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今年貌似是第二十九年了吧?唉我也快記不清了.”
“奶奶送您回房間吧。”
“哈哈.謝謝了啊,不用,我還是走得動路的。”
與老婆婆的對話僅僅只言片語。
可望向老奶奶遠去時的背影,心中便突然像要感慨什麼一樣,空洞洞的。
伴侶早早離去,卻因為他過去經常陪自己來到這裡,便堅持來到這個地方看雪近三十年。
三十年.
榊原樂描述不出這是怎樣的一種情感,但覺得.那位早早離去的爺爺對於老奶奶而言,應該是人生中最值得遇見的人。
帶著這種莫名傷感的情緒,榊原樂推開兩姐妹客房的門。
室內有暖氣,氣溫高了不少。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躺在床上安心休息的天海九琉璃。
另外一眼,看到的就是跪坐在小暖爐旁,面對著電視機,穿有白百合花紋浴衣的天海七明月。
她戴著金絲眼鏡,披散著亞麻色長髮.大概是今天茶喝多了的緣故,小手捧的杯子裡,裝的是冒熱氣的白開水。
“姐姐睡著了。”天海七明月看向門口的榊原樂。
“睡著了才正常。”
榊原樂進了房間,順手把門拉上,踩上日式榻榻米,來到天海七明月身邊的位置坐下。
電視機裡播放著NHK預熱馬上要開始的紅白歌會,天海七明月端著熱水杯,發現了某人剛坐下來就顯得不對勁的視線。
“嗯?怎麼,忽然一直這麼看著我。”
“七月.”
“想撒嬌了?”
“.我可沒說噢。”
天海七明月哪裡還看不懂他的心思,她放下水杯,端正了跪坐的姿勢,伸手拍了拍她併攏的大腿,不問緣由,“行了,先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