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繃的拇指不帶任何感情地向後平移,天海九琉璃雙手張開長弓,視線沿著沒有絲毫顫動的箭失目視前方。她束起的長髮隨著傍晚的微風而微微晃動著,從旁人的視角來看,此刻的她給人一種專注且鎮靜的印象。
面板緊緻,髮絲泛著光澤,嵴梁骨也挺得筆筆直。
素白的袴衣,玄色的袴裙。雖然身高相較於同齡人出落得相當高挑,但依舊能在她的身上看見名為“青春”的少女感。
拇指放開,箭失竄出,箭尾在半空中破出一道墨綠色的痕跡。
中靶的聲音與吹動芳草的風聲交織在一起。
在中靶之後的下一瞬間,天海九琉璃放下了長弓。
她保持著弓道禮儀的動作行進到最後一步,直到她抬起頭,望向天空。
厚重的雲層遮蓋了傍晚的夜空,空氣中也散發出一種微涼。
要開始下雨了,而這個時間點的弓道部也早就結束了往日的部活,空無一人。
天海九琉璃一個人走向置有靶垛的土堆,一個人將靶子上的弓箭一一回收。她抱著弓箭收回到自己的箭箱中,又一個人忙碌著將一些弓道部新人沒有收拾好的公共物件放回原位,等到她換好校服,才走出了衣間。
她將目光投落在道場前的草坪上。雨點打落在上方,濺射出一粒粒小小的水漬,水珠啪嗒啪嗒地從天空墜落下來。
天海九琉璃背起長長的弓袋,提上書包,想要趕緊走回教學大樓,可剛到寫有[明德義塾弓道部]木牌前的屋簷下時,雨勢忽然變急。
她不由得止住腳步,伸出手接住如箭一般雨點,同時仰望天空。
“下雨了......”
西式校服的少女提起雙肩包,背開啟卡扣,從裡面摸出手機。
按下電源鍵,螢幕亮起,找到備註是[七月]的電話號碼,撥打出去。
天海九琉璃望著雨,在夾雜著學校鈴聲的雨聲中,她只從電話的裡端聽到播報[您已欠費]的女性聲音。
她將手機收了起來。
只能茫然地望著雨。
......
雨水一點一點拍溼著屋簷,連小皮鞋的鞋面也爬滿了點滴水珠,雨中的冷風吹得手臂裸露的肌膚泛起冰涼。在滿是寒意的雨天中,連傍晚的黃昏也被雨點捶打得越發昏黑了。
天海九琉璃望向雨點的心情愈發焦急,好像肩包上的弓袋都要沉重幾分。
她再次伸出手,再次感受雨點大小的同時,目測著前往教學大樓的距離,以及估算她自己揹著弓袋、提著書包的奔跑速度。
看來必須得把全身淋透了才能跑到教學大樓去。
——天海九琉璃心裡得出瞭如此結論。
她將被雨點打溼的手收回,準備潛心向著大雨衝去,可剛剛起身,身體卻被身後的一道聲音給打斷了。
“衝出去絕對是會感冒的哦。”
天海九琉璃停下了剛剛要邁出的腳步,甚至還因為被突然打斷了動作而產生了輕微的晃盪。
她重新抬起頭來,看到了位於身後,撐著傘,站在[明德義塾弓道部]木牌旁的神原樂。
他單肩揹著書包,在雨中對剛剛站穩身形的自己輕輕微笑著。
在看到他撐著傘忽然出現在身後的一瞬間,天海九琉璃僵住了。
“哥哥?”
“這麼驚訝做什麼?看到天色要下雨了,你的電話又打不通,給你來送把傘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啊...沒、沒有,”天海九琉璃將單肩包擋在了裙襬前,“只是好奇剛剛你怎麼突然一下就出現了。”
“我可來了很久了,在後面一直看你。”
“我為什麼沒有察覺到?”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大概是你看雨看得太專心。”
神原樂撐著傘向她靠近。雨滴一滴滴在眼前穿行而過,天海九琉璃發現他走了過來,略微低下頭,躲進了傘裡。
在他靠近一瞬,從右方吹來的冷風也被他擋住了,這讓天海九琉璃不由朝他的臉去好奇地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