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缺少一些實際的感受,還是無法讓他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那個年代的商業繁榮。
歷史書太大了,裝下了華夏上下5000年的歷史。
在歷史書上隨手翻過一頁,用筆劃過的內容,就是一個波瀾壯闊的大時代。
站在時間長河上,俯瞰著史書中蒼白乾癟的文字,很難讓人感同身受,只能充當一個看客。
但是,當陳翰站在這長江中下游的荊州旁,親手撫摸著這些來自蜀郡的漆器。
親眼看著它們身上沉澱的歲月痕跡,感受著器身傳來的徹骨冰涼。
這種真實感,讓他有一種摸到了時代脈搏的感覺。
兩千年前繁榮發達的蜀郡手工業,似乎穿越了時空,印刻在了他的眼前。
一群群身上穿著用麻織製作的粗衣,頭上綁著汗巾的西漢工匠們。
在一個個小作坊內,有條不紊的將一塊塊木胚,經過多次工藝製造,最終做出了一個個外黑內紅的精美木漆器。
這些堪稱西漢漆工藝之巔的精美器物,再透過蜀中繁榮的商道,通行天下,北入草原,南抵身毒。
其中,有那麼一批精美的漆器,乘坐著商船,從長江順流而下,抵達荊州,並且被這位168號墓的墓主人買下。
這批精美的漆器想必非常受這位墓主人的喜愛,陪伴了他一生。
甚至直到去世後,都要一起帶到地下,繼續使用。
雖然不清楚,這位墓主人在地下的生活情況如何,但是這批被他一起帶到地下的漆器,在掩埋了兩千年之後,依舊還是保持著當年剛製造時的模樣。
依舊精美,依舊豔麗,依舊奪目。
它之前離我們如此之遠,現在卻如此之近。
兩千年前,它們的美獨屬於這位墓主人,被他奉若珍寶。
兩千年後,它們美麗依舊,也依舊被現在的人奉若珍寶,但是卻不再會獨屬於誰,而是將會大大方方的將自己的美,展現給這個世界。
當你的眼光靜靜地掠過它們,能夠從它們身上清晰的看見歷史流過,看到華夏文化的長河。
書籍中再細緻的介紹和述說,也不及這親眼看上一眼。
或許幾年後,它們就將會出現在JZ市博物館的某個獨立展廳內,向兩千年後的人們,講述著自己身上的故事。
讓這個時代的人,親眼目睹一番兩千年前的西漢藝術之美。
手上捧著一個漆木盒,陳翰的心中感慨不已。
它從被製造出來,再到輾轉上千公里來到荊州,再到被埋在了地下百年、千年、兩千年。
陳翰為它的精美和豔麗而驚歎,為它身上那充滿歷史厚重感的故事而沉醉。
沒來由的,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個古怪的想法。
此時正被他捧在手心觀看的這個漆器,對他來說,是一件承載著時光的精美藝術品。
可是對這個漆器來說,此時陳翰這位觀看者,或許也是一件被時光鎖定瞬間的藝術品?
千百年後,這批漆器依舊能安靜的躺在博物館裡,迎來送往。
經手過它的人,看過它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
它既年輕又古老,不斷見證著人類世界的變遷。
很難說,到底誰才是那個觀看者,誰才是欣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