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杉迎著銀時淩厲的劍風,作不出別的表情,好像覆著一張僵硬的面具,麵皮之下只有森然的笑。
笑,笑比哭還難看……
他刺穿了他的手臂,他割裂了他的肩膀,分不清是誰的血,讓握在手裡的刀柄都滑膩起來。
於是他們棄了刀具,以肉身做武器,如野獸般廝殺搏鬥。
坂田銀時把高杉用力摔倒在地,“你到底還要用那瞎了的左眼,盯著眼皮後面的空洞看多久?”
高杉額前遮覆左眼的繃帶松動,鮮血從額頭流了下來,可能落在了眼睛裡,原本黑漆漆的左眼好像也看到了血紅色的光。
烙在他這只閉上的左眼裡的,是對老師的憧憬、是年少時的羈絆、是幼時的志向還有那延綿不絕的憎恨。
放不下的憎恨,無時無刻不在纏繞著他,滋養著心中暴戾的野獸。
德川定定的死,不夠!德川幕府的倒臺,不夠!國家政權的傾覆,不夠!
他與夜兔那種無端在戰鬥中獲得快感的種族不一樣,他走的每一步,鬼兵隊走的每一步,都是對這個世道的恨。
高杉疼的發顫,他想得到一個答案,“為什麼?”
“當初不是說好了,不管是誰,都要把老師救下的嗎?”
“為什麼?”
“為什麼當時要選擇我們,銀時?”
吉田松陽被幕府關押在獄中近十年,再度放出與他們相遇,卻是作為威脅他們的籌碼。
坂田銀時、高杉晉助、桂小太郎、坂本辰馬,攘夷戰爭後期崛起的四大天王,他們與入侵的天人死戰,卻被這朽爛的幕府背刺。
戰爭末期,辰馬的手在戰爭中所傷,被迫下了前線,幕府倒戈,他們三人在戰場遇到了最昏暗的一刻。
屍殍遍地的山野,黃昏之時,烏鴉鳴泣。那個熟悉的背影出現在匍匐在地的他們眼前。
銀時被天人推搡著,握著一把刀。
一邊是恩師,一邊是兩位好友。
為什麼呢?
為什麼不拋棄他們而去救老師呢?為什麼寧願親手斬下老師的頭顱,也要救弱小的他們呢?
為什麼?
他們還要茍延殘喘存活至今呢?
如果恨得只是幕府那該有多輕松啊。
或許只有把這顆星球毀滅,不再見到這些年少時熟識相知的面孔,他的痛苦才能得到結束吧。
高杉力竭仰面倒地,他死死捂著嘴嚴,嘴裡是無聲的呢喃。
怎麼可以,連被殺的價值都沒有。
“這只被天人刺瞎的左眼,最後看到的……是你的臉啊。”
是坂田銀時親手斬下吉田松陽頭顱那一刻,落下的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