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陀為了這一天,準備良久。
那一天,叛逃春雨,是她用自己生命下的賭注。
避開其他師團,一方面是為了挑防護薄弱的時機,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要獨吞的可不單是第四師團的收益,既然決定撕破臉,那春雨總部撥下來一筆鉅款也必須帶走。
母艦的核心控制權有點棘手。
但這並非沒有解決辦法。
周旋在下流粗鄙的男人間讓她心生厭惡,但不得不說,再雜亂紛呈的資訊裡也有可取之處。
她得以結識了一個人
“天王星”——範堺,是一個操控戰場的機巧師。很難說他到底是不是作為碳基生物而存在,他的體內飼養著無數奈米機械病毒,能輕易入侵敵軍中樞系統,寄生和感染人類大腦,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華陀說服了他。
五秒,只需要脫離母艦控制五秒,她就能順利脫身。
但想法還是太天真了。
第四師團低估了春雨的反擊速度,華陀咬著牙,被親信護著從槍林彈雨裡一路廝殺出來,狹小昏暗的通道內,無法抑制的血腥味如浪潮般湧進她的鼻腔,令人作嘔。
她還是小看了夜兔的戰鬥力。
不過好在,財産已經提前運走,他們只差一步,只差走到這通道盡頭隱藏的後路裡……
粗糲的摩擦聲,沉悶的皮靴聲,不近不遠,在身後持續地墜著,彷彿在玩弄困殺牢籠中垂死掙紮的獵物,“呲——”那是金屬傘尖與牆壁的尖銳碰觸聲。
後面有夜兔!
華陀向來優雅高貴的臉不住地扭曲了一下,緊繃的神經讓太陽穴突突暴跳。
完了!
“砰——”子彈出膛,帶來一陣疾嘯的破空之聲,她的心髒為之驟停。
但疼痛感並未襲來。
空膛!
愣神了兩秒,辰羅傭兵將華陀往通道盡頭的星艦一帶,幾人翻身進艙。充滿血汙的玉掌狠狠拍在控制按鈕上,直到艙門緊閉,華陀的緊繃的神經仍然沒有放鬆下來。
怎麼回事,是意外,是命運給這場豪賭的巨大饋贈?
不,不對。
浩瀚的星河已經在眼前徐徐拉開卷軸。戰艦破碎的殘骸在宇宙中四散。
華陀忍不住透過舷窗回望。
恍惚間只看到一道修長的身影倚靠在通道口,隨意地擺弄著手裡的傘。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彷彿幽深海面上蓄著的一輪圓月,隔著硝煙與她遙遙一碰,又漫不經心地撇開了去。
她知道這個夜兔青年,也隱隱聽過春雨內部流傳的“謠言”,但並未當真。
把男人玩弄於鼓掌之中的孔雀姬一眼就能看出所謂愛慕者眼中是否有情絲。
雖然阿伏兔嘴上並未澄清“謠言”反而還在同僚擠眉弄眼時不做回應。
但偶爾的幾次相遇可以看得出,這個青年給自己投來的目光還不如投向身邊的小鬼多。
傘把裡是有子彈的,但第七師團放水了。
是豪賭,還賭贏了,但籌碼全握在別人手上的滋味不好受。
不存在愛慕與憐惜,那一暼反而是一種看好戲的眼神。
想不通為什麼自己被放了一碼,回過神來,冷汗浸透了華陀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