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死趙梓歆?你怎麼不說她惡有惡報。”衛書蘊抬起右手,她右手的手背有一個明顯的傷疤,“我是左撇子,不怎麼會用右手,趙梓歆就拿筆紮在這,說我不用右手寫字,右手多紮幾下也沒關系。”
擼起袖子,手臂上還有淤青,她就像電影裡演的那樣,需要自剖才能證明自己,“這是趙梓歆打的,不光手上,我身上也有。”
用力扯開領口,粉嫩的傷疤與她慘白的膚色形成鮮明對比,能讓人看清楚傷疤組成的字,“還有這,你女兒和其他人把我衣服全部脫了捆在宿舍床上,用刀劃的。結疤了就撕,好了就繼續劃。”
憶起過去自己遭受的屈辱,她攏緊衣領,五指指節發白。想到那兩個字會伴隨一生,眼淚不受控制的在眼眶蓄積。
眼眶通紅,她咬住內唇沒有讓眼淚落下,倔強的抹了把臉,努力平靜的敘述事實,“這一年多,不管趙梓歆開不開心,她都會來找我麻煩,打我,罵我,讓我給她洗衣服洗鞋子,逼我做各種惡心的事情。”
“請問,我做錯了什麼?那些被她害得抑鬱、自殺的女生,又做錯了什麼?”
“所以你是為了報複歆歆,害死了她!然後囚禁歆歆的魂魄,讓她投不了胎!”
聞言,衛書蘊瞳孔一震,猛地想起那天在宿舍樓下有人在她耳邊說的話,“她每天都欺負你,活該她死那麼慘,你說是不是?”
再想到最近死的兩個女生,一股寒意自心裡蔓延到四肢。
冷,很冷。血液彷彿凝固了一般。
回過神時,她已經被班主任帶到了辦公室。辦公室裡沒有其他老師,給了她足夠的私人空間。手裡是老師倒的溫水,暖意透過手掌溫暖了冰涼的身體。
“書蘊,我很抱歉這麼晚才發現你被欺負。”
“沒關系的,李老師。”
衛書蘊搖頭,李老師臨時接手當他們的班主任,比起前一個班主任的不知道,她已經做得很好了,認真觀察每個學生,盡量照顧到每個人。
“我有個朋友正好是面板科的醫生,一會我給她打電話,下午我們去醫院看看,好不好?”李老師疼惜的摸了摸女孩的頭,她的腦袋還套著保護傷口的網兜。
那晚宿管打電話告訴她,她的學生受傷時,她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醫生正在縫針,衛書蘊不哭不鬧,似乎不怕疼也不怕留疤。
當時她還誇贊她勇敢,如今看來,多麼諷刺!她不是勇敢,是疼麻木了,長達一年多的校園霸淩早就讓她對疼痛麻木,趙梓歆對她的傷害遠遠超出縫針。
“我朋友很厲害的,是個專家,她肯定會有很好的辦法。我們去試試,好不好?”
“嗯。”
帶著重重的鼻音,衛書蘊點頭,眼淚砸在手背,燙得好了的傷疤隱隱作痛。
李老師抽出紙巾放到她手裡,“那我現在就給她……”
手機鈴聲打斷了話,是她自己的手機在響。
她接了電話,讓衛書蘊在辦公室等她便急急出了門,“喂?張老師,麻煩你到辦公室幫忙看一下我的一個學生。”
聲音越走越遠,卻一字不漏的傳到衛書蘊的耳朵。她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簾似的,噼裡啪啦的往下掉。
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麼關心她了,自從父親走後,她就被送到了福利院,所有人都欺負她,老師們從來都不管。
一開始她努力討好每一個人,可慢慢的她發現不管她怎麼討好別人,她還是被欺負。男孩子們在她床上撒尿,女孩子們會扯她頭發剪她衣服。所以她不再討好任何人,他們打,她就忍著,因為他們打累了就散了。他們罵,她就聽著,等他們罵完就好了。
但今天,她的老師沖出來把她護在身後,就像母雞在老鷹偷襲時護住羽翼未豐的幼崽。就像十年前那個陌生叔叔怒氣沖沖沖過來要打她時,父親毫不猶豫的保護她,卻失手傷了人。
咚咚。
有人敲門,衛書蘊吸吸鼻子,胡亂用袖子擦臉,抬起頭,門口站著一位黑衣青年。
她認得那是歐陽萌悅的叔叔,歐陽萌悅入學的第一天,就在這個辦公室,是他送歐陽萌悅來報到的。
“李老師不在,她出去了。”
“我是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