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惡醯掣呾邏國的民風也是頗為的質樸與醇厚。因為初到此地,暫且找不到住店的客棧,頓珠就問了幾個過路的百姓,雖說他們是異域番邦之人,衣著打扮與本地的明顯不同,但是百姓依舊樂於相告。
沒多大一會,他們就找到一家酒肆,這家酒肆不大,也就十來間客房而已。面對大唐使團十五個人的馬匹裝備以及人員住宿,雖然明顯的捉襟見肘,但是出門在外,也只能如此。於是他們也就湊合的,將就了下來。
儘管酒肆不大,但是飯舍倒是不小。這五天竺自從被戒日王統一之後,為了提倡素食,就禁止殺生,所以在這酒肆飯舍之間,很難見到肉食。故而引得周曾時常抱怨。雖說他們一行人都很想吃上這麼幾口,但是也只能夠移風易俗,尊重當地之習慣。所以,這一頓依舊是頗為清單的素食。
在用餐之時,只見幾個僧人也在此處落腳。一方身著露肩僧服,一看明顯就是佛教徒;而另一方渾身包裹甚嚴,僅露雙臂,一看則是婆羅門教徒。
兩方僧人在用餐之時,僅僅幾句交談就爭論的面紅耳赤,一頓飯竟然吃了不少時間。雖說如此,不過看起來似乎都是不分伯仲;至於辯論什麼,對王玄策這些兩方教義均是門外漢的人,則是一頭霧水!
此時的周曾已經頗為手癢,看著他們如此的爭論與吵吵,就是不動手打架也是頗為奇怪。很想上去加上這麼一把火,但是隨即就被陳茂材給制止了:“這在異域番邦,還是小心為上。面對兩方如此之大的火氣,還是少管閒事為妙”。
坐下來的周曾壓低這聲音,對他們說道:“我就很奇怪,你說他們都爭成這樣了,還不動手,要是我,早都開始幹架了;還有這掌櫃的,你看看,就跟個沒事人一樣,只管幹自己的事,也不勸勸。唉……”
“這是他們辯經呢,兩方教義相近,所以就時常的爭論,即使他們之間爭吵的再厲害,也很少打架”頓珠隨口就向他們解釋道。
果不其然,不大一會,只見這婆羅門教徒似乎爭辯不過佛教徒,摔碗而去,而佛教徒也隨之佛袖而走。留下王玄策等人似懂非懂的,宛然一笑。
休息一晚之後,一行人趁著天剛矇矇亮,就收拾好行囊,再出發。在活地圖貢布的繼續指引之下,一行人往南行走二百來裡之後。在一天的晌午就渡過了殑伽河,再往西南沒走多遠,就到了這毗羅刪那國的地界。
只聽頓珠給眾人說起:“這毗羅刪那國也不大,方圓也就兩千來裡,擁有城市四座,最大的則是其都城方圓十三里。氣候自是與剛過之幾國大致相同,物產也還算豐富。但是因為其王后是虔誠的婆羅門教徒,所以在這毗羅刪那國,民眾也都盡數信奉婆羅門教,沒有其他的宗教。不僅民風彪悍,更將民眾按照種姓,嚴格的劃分為四等。除了這四種姓之外,餘下的百姓則是賤民,這賤民命運頗為悲慘,時常被高種姓之人肆意屠殺,殘害!”
聽其如此之說,眾人不由自主的驚起一陣寒意。
“這四種姓是何等種姓?”王玄策疑惑的問起!
這活地圖貢布,看著王玄策以及眾人均頗為疑惑,於是就趁著頓珠話音剛落補充道:
“通俗一點來說,就是他們信奉婆羅門神,相信生死輪迴,因果迴圈。這婆羅門自是第一種性,就是掌握國家祭祀事務的祭司。剎帝利則是第二種姓,是執掌國家軍政事務的武士,比方說國王,王后,大臣等。
吠舍就是第三種姓,是從事生產活動的農民和工商業者,就是我們時常見到的在田間地頭勞作的百姓。首陀羅是第四種姓,是無技術的勞動者,就是所謂的宮廷用人,供婆羅門和剎帝利差遣之人。
除此之外,還有“賤民”,這些人沒有尊嚴,就如奴隸一般。前三種姓稱“再生族”意謂婆羅門教使他們獲得第二次生命,可以投胎轉世;第四種姓稱“一生族”生命就此一次,不能夠投胎轉世。各種姓均是世襲罔替,並且只能內部通婚,他們秉承著各自的責任和義務、生活方式和習俗,有規律的生活著。
而賤民因為信奉命運,相信這輩子吃得苦都是上輩子做的孽,只有這輩子還完了,才能夠在下輩子託生為高種姓之人,故而也不怎麼反抗!”
聽聞此言,眾人也都一個個目瞪口呆,深感詫異;不過在異域他鄉存在即是合理,所以他們也就沒有太多的閒言碎語。
入了這五天竺地界,算下來,這已經是第四個國家了。經過這些時日他們細緻的觀察,能夠看得出來這戒日王在各國臣民之中威信頗高。但是面對這戒日王選擇的,此地實際統治者阿羅那順,卻是好感並不是很多。其實治理國家猶如烹小鮮一般,只有遊刃有餘,恩威並用,方可得民心,方可讓國家平靜,老百姓安康。
可是這一路走來,面對這繁重的稅負,百姓雖說也餓不死,但是這辛辛苦苦種下的糧食,都被官府徵收了去,弄的他們亦是民怨沸騰。縣官不如現管,正是因為他們攝於阿羅那順之武力,所以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這些日子,他們也聽到了不少關於這阿羅那順的事情,總之,給他們的印象的確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兩年以前,一個國家因為反抗重賦,就被這阿羅那順,率領一永珍軍,徹底給剿滅了;君不見這國王之頭顱,如今還在此國之王城之上,高高懸掛;雖說已經成了骷髏,但是依舊沒有人趕去取下安葬。
王玄策等人面對如此之街頭巷聞,也是秉承和平共處互不干涉內政之要義,僅僅只是瞭解,不便做過多之評論。
人這一生,緣分說來就來,仇恨也是說結就結。沿著通往曲女城的官道,一行人悠閒前行,道路兩旁時不時走過的行人,在這毗羅刪那國似乎戛然而止。昔日人來人往的熱鬧場景,在這一段路上,也顯得寂靜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