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前一直以為沉伶對不住師父,明明收了師父為徒,可是卻從未露過面,甚至在見面後還記不起師父是誰。可他對另外兩位徒弟花滿市和阿逸的態度卻截然不同,不僅手把手教他們修煉,生活中還悉心照顧,儼然亦師亦父的狀態。
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師父自己虛構的。虛構的場景正是落不盡小時候,落九霄教他修煉、帶他玩耍的畫面。
落不盡看著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畫面,有些恍然又有些酸澀。即使在知道自己與沉伶有相似的眉眼後,在看到沉伶的畫像後,在到聽到師父提起沉伶後,落不盡還以為落九霄是因為他與沉伶相似才收他為徒,至少這點是真心的。
如今看,似乎並不然。他只是落九霄成就心中執唸的一個幻想物。
落不盡從落九霄的靈脈之中退出。
床榻上的落九霄呼吸平穩,面色也漸漸恢複生機。
落不盡攤開掌心,將自己的手掌對準落九霄的掌心,兩股不同的靈氣開始在靈脈中交彙,彙聚成一股強大的力量場。
沉伶和牧鏡塵感覺到這氣波的不尋常,他們立馬回到落九霄的房間外。
透過門窗,依稀可見落不盡在將自己的靈力修為傳給落九霄。
兩人對視一眼,不再有動作,只是安靜地站在門外等。
落不盡體內蘊藏的靈力如同江河決堤般洶湧而出,化作一道耀眼的金色洪流,注入落九霄的身體。
落九霄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澎湃力量在體內翻騰,彷彿整個世界都因此而震動。這個過程漫長而痛苦,對於落不盡來說尤甚。隨著靈力的流失,他的面色愈發蒼白,身軀也開始微微顫慄。但他的眼神始終堅定不移,彷彿看到了落九霄成長的光輝前景,那足以彌補一切的損失。
終於,當最後一絲靈力完全轉移完畢,落不盡已是虛弱不堪,但他臉上卻掛著滿足的笑容。
伴隨著一陣陣劇烈的能量波動,落不盡的面容因承受極大的痛苦而扭曲,但他的意志從未動搖。
終於,他體內的靈力修為盡數傳給了落九霄。
落不盡將自己的手收回,忽而猛地戳入自己的雙眸之中。
一瞬,落不盡汗水如雨下,浸濕了衣襟,每一寸肌膚都在顫抖,可他的動作依舊堅定執著。
須臾,落不盡收回手,血水浸染了他的手、臉,可是他再也看不到。
落不盡在一片黑暗之中跌跌撞撞摸索著出了門。
天色漸白,似乎有一道溫暖和煦的晨光落在他的身上,落不盡攏了攏衣衫,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他感覺到身旁有兩道呼吸的氣息,他躬身道謝,“多謝二位相助,麻煩二位將師父送出。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離開前,將阿逸的地址留了下來,一個人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這。
沉伶為他掃清了障礙,在他身上落下一道虛空結界,目送著他離開了小院。
落不盡給的地址,兩人都不陌生。
那是一片連綿的山峰,群山環抱之中,有一處山谷隱藏在翠綠峰巒的懷抱裡,名為幻谷。
沉伶收花滿市為徒時,曾和牧鏡塵帶著花滿市在此山谷修煉十年。
山上落了結界,外人上山,只看得見結界外錯落的山峰,看不到山峰環抱的中心。
那道結界沒有阻攔他們。他們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這個熟悉的地方。
這裡的布設陳列一點都沒有變,還和千年前一樣。阿逸就站在院子裡,手裡拿著一根樣式普通,像是從樹上隨意折斷的一根樹枝,練著最基礎的招式。
那是他修煉時,沉伶教他練的第一式。他手上的那根樹枝,也是沉伶在山上隨手摘的一枝。雖是隨意,但卻並不普通,他在樹枝裡灌入了自己的神力,在阿逸修煉練招時會跟隨他的動作流入他的靈脈之中,為他駐紮最結實的根基。
阿逸剛開始並不知道,練了兩天還有些氣餒,以為沉伶是在故意為難他,不願意交給他新的招式。後來又練了一天,便發現了其中關竅,每日更加勤勉練習。
結界沒有阻攔他們三人。阿逸對他們的到來並不意外,甚至都沒停下練武的動作。
沉伶熟門熟路地將花滿市放到他之前住過的房間。房間裡的設施佈局也和之前一樣,甚至幹淨整潔,一塵不染,明顯是有被人精心養護。
沉伶將花滿市放在床上,便和牧鏡塵坐在院子的涼亭內,看著阿逸練武的身影。
陽光正盛,打在阿逸的身上。他臉上冒出了不少汗珠,汗水將他的背打濕,但他似乎並不覺得熱,招式越打越熟練。
沉伶看著這所有的一切,想起了之前在太玄城教阿逸修煉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