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瘋了
穿過山巒,兩人才算是走過墜龍谷的結界,來到了那片藍色的湖泊前。
他們白日在山頂上看時,這片湖泊如一塊藍寶石般靜謐。如今走近了看,倒是什麼顏色都無。此時有微風拂過,湖面泛起了漣漪,映照著天空的繁星,如碎鑽般耀眼。
沉伶想起龜贔說的,要找到真正的墜龍谷,他們還要穿過湖海之心,找到混沌深處。
他口中的湖海指的大概就是眼前的這片湖泊了。
當時,沉伶還覺得龜贔將這湖泊比若湖海屬實是誇大了。但如今走到湖邊,沉伶才真切感受到這片湖泊有多大,它就像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海,永無止境。即使他擁有龜贔目視百裡的眼睛,都無法看到這片湖泊的邊際。
這麼遠這麼大,他們要怎麼才能到達湖海中心。
沉伶看向牧鏡塵。
牧鏡塵大手一揮。
沉伶眼前閃過一陣熟悉的白光,眼前的景色忽然就暗了下來,目之所及不過是寥寥數裡。
“我的眼睛!”沉伶喊了一聲,便看到牧鏡塵將一雙眼睛歸入了畫中龜贔的眼睛處,龜贔立馬就從畫卷裡飛了出來,騰躍在湖泊之上。
不知道是在畫裡的緣故還是已然進入了結界,龜贔身上的傷竟然完全好了,神采斐然。
他在空中盤旋飛了兩圈,又潛入湖中游了一圈,才慢慢靠在了岸邊,將頭伸向了沉伶和牧鏡塵。
龜贔嗚嗚嗚地叫了兩聲,沉伶便興高采烈地踩著他的腦袋,坐到了龜背上。牧鏡塵跟在他身後上了龜背。
兩人坐定後,龜贔似乎為了展示他的風采,長嘯一聲,振翅高飛,沖向雲霄。
他的勢頭迅猛,沉伶沒有防備,一個踉蹌往牧鏡塵的懷裡倒去。在他即將倒下的瞬間,牧鏡塵用手撐住了他的腦袋。隨後像是摸到了一個燙手的山芋,立馬甩開了手。
“多謝啊!”牧鏡塵甩手時,沉伶正好歪頭,回去乖乖坐穩,他拍了拍龜贔的背,歡呼起來。“好厲害!你真是上古神獸啊!”
龜贔得到認可,飛得更加起勁了。他在空中盤旋、翻滾,忽而,又一猛子紮入了海水中,激起一片水花。
水花打在兩人身上,沉伶笑得合不攏嘴,“舒服!再來!”
牧鏡塵正欲給兩人幻一片虛空的手立馬收了回去,感受著從未有過的被水淋濕的感覺。
自從來到春心堂後,牧鏡塵過往的記憶就開始變得模糊,很多事都不記得了。唯一記憶清晰的,只有和師父的那一段對話。
來到春心堂後,牧鏡塵成日治病救人、研究丹藥,從無懈怠,成為神妖人交相稱贊的神醫。可無論是遇著什麼事什麼人,他內心其實都無一絲波瀾,那所謂的濟世、悲憫不過是外人對他的美化。真正的他,無情無感、不悲不喜。
牧鏡塵有時覺得自己像一棵樹一顆果,是滄海之一粟,旁觀世間悲喜。
牧鏡塵以為自己會一直這麼過下去,直到沉伶的出現。
他性子跳脫,時常想出一些歪主意,不過一個月,青嵐都被他帶歪了不少。甚至就連他自己,都不受控制地被沉伶的情緒牽制。
那靈境之海的躁動,他幾乎快要壓制不住。
“想什麼呢?該不會是被淋傻了吧?”沉伶出聲,打斷了牧鏡塵的思緒。
此時的牧鏡塵樣子有些狼狽,他半束的頭發全被淋濕,臉上掛滿了水珠,三縷碎發分佈有序地貼在他的腦袋上。
沉伶見狀,玩心大起,他把牧鏡塵那三縷碎發攏在一起,一邊攏一邊笑,“牧鏡塵,你這樣子好呆!讓我來幫你整整...”攏著攏著,又將這縷被打濕的碎發做了個彎角貼著牧鏡塵的額頭,這滑稽的造型更是逗得沉伶笑得不能自已,整個身子都在亂顫。
牧鏡塵忽地擒住他作亂的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沉伶。靈境之海忽然有一道光閃過,他無意識地盯向沉伶的嘴唇。沉伶的唇色本就紅潤,如今被水打濕,帶著細碎的瑩光,就像是帶著晨露的花蕊。
沉伶被他看得有些發毛,“牧鏡塵,你..你別這麼小氣啊。我不過是逗逗你罷了,你...”說著說著,沉伶忽然渾身一抖,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他單手摩挲著另一隻手臂,“呼,好冷啊。牧鏡塵,你給我暖暖。”
牧鏡塵奮力甩開他的手,“好好說話。”說完,抬手渡了一絲神力給沉伶,瞬間就把沉伶烘得暖暖的。烘完,還在兩人周身幻化了一片虛空,徹底阻絕了湖水。
沉伶伸手揉了揉被牧鏡塵抓紅的手腕,瞥眼又看到牧鏡塵泛紅的耳垂,心情大好。這個時代的牧鏡塵比現世有趣多了,隨便逗逗就耳朵紅。
龜贔馱著他們來到了湖水中央。
只見湖中央有一個巨大的漩渦在緩緩旋轉,漩渦周圍環繞著淡淡的藍光。這個藍光,與他們白日裡看到的湖面藍色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