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微樓繼續往裡走,眼前的景象讓他愣在原地。只見原本寬敞的安置傷患弟子的閣裡,此刻擺滿了臨時搭建的床鋪,上面都躺著人。
那些人中不僅有穿著靈境山弟子服的人,還有其他宗門的弟子,互相躺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呻吟聲此起彼伏。
而靈樞閣的弟子們在其間奔忙,一刻都不敢停歇。謝微樓攔住一個路過的弟子:“怎麼會有這麼多傷者?”
那弟子喘著粗氣,簡短地說道:“與魔族交戰,傷亡慘重……”
話音未落,就被一旁匆匆趕來的同伴拉走。
謝微樓看著眼前混亂的場景,直到聽到有人叫他。他轉身一看,見輕寒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
和周圍的弟子一樣,輕寒的臉上也寫滿了憔悴,她見到謝微樓,俯身行了一禮,低聲說道:“謝前輩,師尊讓我帶您去花谷。”
謝微樓點了點頭,跟著輕寒穿過嘈雜的靈樞閣,來到了山腳下的花谷。
素祁正盤膝坐在一棵巨大桃樹下,她身著一襲素衣,半邊身子面板溝壑縱橫,與另一側年輕光潔的肌膚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反差。
此刻,她身旁的軟榻上躺著一個少年,少年面色蒼白如紙,雙眼緊閉,氣息微弱,正是幾日前送來的褚淩。
素祁緩緩收回手,聲音帶著一絲嘆息:“那些大多是遭魔族入侵的宗門倖存弟子,除了他們,其他人都已經被擄走。諸位連日來不眠不休,才將他們盡可能救回。”
謝微樓疑惑:“擄走?”
素祁點了點頭:“那些魔族專挑勢力弱小的宗門下手,擄走身強體壯的弟子。沒人清楚他們受何種驅使,又懷有什麼目的。”
聽到這話,謝微樓沉默片刻,他此刻就算知道這些,也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將目光投向褚淩:“他怎麼樣了?”
素祁看著褚淩,像是早已料到謝微樓會有此一問:“身體上並無外傷,送來時魂魄卻十分不穩。我已用靈力穩固住他的魂魄,若強行喚醒,極有可能損傷他的神魂。您若有什麼想問的,只能等他自行蘇醒了。”
謝微樓腦海中回想起當日少年那毛骨悚然的眼神,忍不住問道:“先前你說沒從他身上察覺到被附身的跡象,這是為什麼?”
素祁耐心解釋道:“一旦被附身,魂魄之上必然會留下附身者的痕跡。但這孩子的魂魄沒有標記,並未被外力強佔過。”
謝微樓滿心疑惑,若真是如此,褚淩又為何會做出那些詭異舉動?
他思索片刻接著問道:“據你所知,除了附身,還有其他術法會影響他人神智嗎?”
素祁搖了搖頭,語氣篤定:“任何術法侵入他人意識,無論施法者如何隱蔽,都會在神魂上留下蛛絲馬跡。而只要有痕跡,我便能感知到。”
說著,她再次伸手,輕輕撫摸著褚淩的額頭:“這孩子的魂魄,確實沒有被強行侵佔過的跡象。”
謝微樓眉頭微蹙,可當日少年的眼神,分明就是盛無極的樣子,若是沒被附身又怎麼會......
此時,素祁因長時間施法,本就孱弱的身體愈發不堪重負。
沒過多久,倦意便爬上她的面龐。輕寒很快從花谷外走進來,見狀,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攙扶住素祁:“師尊,您累壞了,我這就扶您回閣裡休息。”
素祁微微點頭,臨走前看向謝微樓,見他看著褚淩沉思,沒有絲毫要離開的意思。她在心底暗自嘆息,便由輕寒攙扶著離開了。
謝微樓根本沒有回月華殿的心思,素祁走後,他索性在褚淩身旁坐了下來,目光落在少年蒼白的面上。
腦海中卻不斷回響著素祁的話,既然魂魄沒有被強佔,那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謝微樓垂頭打量著褚淩,心中反複琢磨,想著想著,幾日前葉光霽從妖獸體內挑出血薔薇的一幕,在他腦海中浮現出來。
他心中一動,腦中跳出一個念頭:如果不是魂魄被控制,難不成是身體被控?
謝微樓的目光落在褚淩身上,猶豫再三還是伸出手,只見褚淩胸口的面板和麵色一樣蒼白,皮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然而除此之外,謝微樓再沒發現其他異常。
他伸手又把褚淩的衣服合上,就在這時,原本昏迷不醒的人忽然睜開了眼,直直看向謝微樓。
謝微樓他這突如其來的睜眼弄得一驚,但當看到褚淩眼中並未泛起那抹詭異的血紅時,他才鬆了口氣,問道:“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然而,褚淩仿若被定住一般,對謝微樓的詢問充耳不聞,直勾勾地盯著謝微樓的臉。
片刻後,他像突然伸出手,死死拉住謝微樓的手腕:“師叔,我知道......我知道他們想幹什麼了!”
謝微樓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然而他瞬間反應過來,快速問道:“他們想做什麼?”
褚淩抬起頭,眼瞳驟然縮成針尖大小,臉上寫滿恐懼:“他們,他,他想吃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