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微樓感受著那殘留的溫度,許久未說話。良久,他方才輕輕吐出三個字:“我困了。”
聞言,玉偶立刻有了動作。他飛快地握住了謝微樓的一隻手,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將他帶到窗下的軟榻上。
玉偶靠著一側坐了下來,接著抬頭用黝黑的眼睛看著謝微樓。
後者幾乎立刻便猜到他的意思,謝微樓在原地稍稍遲疑了一下,不過片刻之後,他還是脫掉了鞋子,然後順勢躺了下來,將頭枕在了玉偶的腿上。
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一種別樣的氛圍悄然蔓延開來。
玉偶的手指並不像他的表情那樣冰冷生硬,他的指腹柔軟帶著一層薄繭,帶著些許力度揉上謝微樓的額角。
謝微樓輕笑出聲:“這也是你從其他仙偶那裡學的?”
四周一片寂靜,並沒有得到玉偶的任何回應。
充沛的靈力自玉偶身上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帶著一股清幽的香氣,如輕柔的紗幔一般將謝微樓整個人都籠罩其中。
他的身心都在這股芬芳的撫慰下愈發放鬆下來。
在合上眼之前,謝微樓透過朦朧的視線,隱約看到玉偶正微微垂著頭,目光專注地停留在他的身上。
...
再次睜開眼,半空中漂浮的花瓣如同燃燒的火焰從四面八方湧來,宛若天邊晚霞的碎片,輕輕環繞在謝微樓的周圍。
雪色的仙袍被這些燃燒的花瓣簇擁著,他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站在這裡。
燃燒的花海間,生長著一棵形狀怪異的,通體銀白色的樹。
這棵樹僅有五根枝幹。
它們從粗壯的樹幹頂端伸展出來,宛如一隻雪白的玉雕的手從血紅的花瓣深處伸出,向著天空伸展做出擎舉的動作。
在那隻巨“手”的掌心之中,靜靜地坐著一個女子。她身著一身鮮豔如火的紅色嫁衣,裙擺如紅蓮盛開。
在那破碎的衣擺之下,一條巨大的蛇尾蜿蜒而出,金色的鱗片在火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點點金光。
它緊緊地纏繞著雪色的樹幹,幾乎與這棵樹融為一體。
女子的面容隱藏在一面點綴著珍珠與金色絲紋的面紗之下,唯有一雙金色的,豎直的瞳孔冷冷地盯著謝微樓。
她的聲音在靜謐的空氣中幽幽回蕩,彷彿從遙遠的夢境中傳來: “你還沒有死。”
她慢慢抬起眼,金色的蛇瞳間彷彿蘊含著狂風暴雨,滔天的恨意在其中洶湧澎湃,筆直地射向樹下的白衣人。
“何必這麼著急?”
謝微樓見怪不怪,他伸手夾起肩頭一片血紅的花瓣:“本尊死的時候,這個夢境也會坍塌,到時候你也會魂飛魄散。”
女子充耳不聞:“我的夫君被你鎖在塔下幾百年生不如死...我的族人被你屠戮幹淨...哪怕魂飛魄散,我一定要讓你付出相應的代價。”
謝微樓點了點頭:“在本尊看來,你還是比你夫君強上一些。”
女子金色的蛇瞳盯著樹下雲淡風輕的人,朱唇輕啟:“你還是那般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