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微樓感受到他的視線,方才那令人屏息的涼意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人都走了,還抱那麼緊做什麼?”
樞玉松開手,點心盒子順勢掉落在案幾上。
謝微樓目光垂落,從盤子裡拿起那把銀色的匕首。
這把匕首刀刃薄若蟬翼幾近透明,彷彿輕觸即碎,整個匕身泛著如月光般的銀灰色澤,像是浩渺夜空中裁落的一抹幽光。
這把刀被謝微樓握在手裡的時候,就宛如握著一道月光。
就在少年好奇地看著這把刀的時候,謝微樓用右手持刀,左手抬起抖落袖口。
雪色的袍袖垂墜,露出其下一截蒼白的腕子,腕上帶著幾道突兀的,交錯的淡色疤痕。
接著,謝微樓用那鋒利的刀尖對著自己的手腕比劃了一下,刀尖泛著寒霜的光澤與溫度。
少年直起身,身子撞在案幾邊緣。銀盤中那琉璃樽裡鮮紅的液體蕩了蕩,在杯壁上留下一片淡紅。
謝微樓沒有抬眼:“看好了,本尊只演示這一次。”
話音剛落,右手下壓,那雪刃寒光在手腕的面板處一閃而過。
寒光消逝之際,一道極細的紅痕悄然浮現於面板上,緊隨著絲絲縷縷的緋色順著紅痕緩緩湧出。
樞玉怔愣地看著那血跡蔓延在玉色的面板上,謝微樓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拿瓶子來。”
樞玉這才後知後覺地拿起銀盤裡的琉璃瓶伸到謝微樓的手腕下方。
謝微樓將匕首重新扔在盤子裡,接著拿起琉璃樽。
血紅的酒色返照著他的一雙黑沉眸子,在杯盞中蕩出道道漣漪。
“以後每個月十五的前一天晚上都拿著這三樣東西過來,按本尊剛才做的做。”
他聲音平靜的像是讓樞玉提醒他按時喝水:“本尊若是忘了,或者在睡覺,你就直接過來取血。總之,月亮升起之前,裝滿這只琉璃瓶。”
樞玉盯著那鮮紅的血液從謝微樓的傷口處不斷滴落,落盡光彩流溢的琉璃瓶裡沉在底部,就像是世間最濃鬱,最動人心絃的琥珀。
他近在咫尺,清楚地聞到原本帶著微寒的空氣裡,此時正彌漫著一絲奇異的芬芳。
不是令人不適的,帶著腥氣的味道...
而是一種無法言喻的...蜜糖一般的甜香,卻彷彿無形中生出無數虛無的觸手,蔓延伸張著,幾乎將他懵懂的意識徹底纏住,拽向沉淪。
玄衣少年的手指猛地一顫。
他的面上依舊是淡淡的,沒有一絲表情,像是一隻沒有開竅的傻乎乎的玉偶。
可是此時他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命令還不太靈活的手指蓋上瓶蓋,心髒卻誠實地瘋狂撞擊著胸腔。
仙偶是由主人的血液所化,仙偶的身體裡流的便是主人的血。
被修士塑造出來的仙偶,對創造者血液中靈力的痴迷與渴望,就像是渴求乳汁的嬰兒。
那是一種與生俱來,根本無法抗拒的本能。
謝微樓注視著自己腕上的血一滴滴滴進琉璃瓶裡,又注視著樞玉將瓶蓋蓋緊。
他拿著杯子的手輕輕轉側,接著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與此同時幾滴珍珠般鮮紅的血珠順著袍袖的邊緣滾落,在雪白的袍子邊緣勾勒出淡淡的緋痕。
謝微樓抬手懨懨地揉了揉眉心,眼中帶上一絲本不該出現在清明眸子裡的,突兀的醉意。
“去找妙音,她會告訴你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