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時44分,暮色下的拉姆維登斯戰場,
槍炮聲和喊殺聲依然密集,參戰雙方顯然都沒有收兵來日再戰的意思,兩方的總指揮都已經把全部兵力投入到這個殘酷的絞肉機裡,做最後的殊死搏鬥。
伊萬·米哈伊諾維奇元帥氣喘吁吁地拄著軍刀,他伸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鮮血,看了一眼手掌,他已經分不清這是自己的還是敵饒血了,也早已記不清自己在戰役中失去了幾匹坐騎。
先是肩膀中彈,然後是胳膊被炸開的霰彈割傷,第三次是大腿捱了刺刀的捅,腦袋也被石灰彈開了瓢……被鮮血浸染的眼球看什麼都是緋紅色的。
伊萬·米哈伊諾維奇·伊萬諾夫斯基被層層疊疊的棉布繃帶裹緊了,活像是個剛出土的木乃伊,擺在那裡供遊客參觀。
軍官們都很震驚,這位騎兵統帥遭受如此重創竟然還能保持清醒。
大炮摧殘著他的耳膜,已經聽不清周圍的人在些什麼,好不容易剛緩過來一點點聽力,一名龍騎兵又在他耳朵旁邊開了一槍。
“他媽的混蛋!離我遠一點兒開槍!我要聾了!”元帥罵道。
耳朵裡又開始嗡嗡作響了,硝煙、鮮血、人和馬的屍體、被打得千瘡百孔的軍旗,周圍的一切都是如此混亂,腦子裡也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諸神庇佑,我這是在人間還是地獄?什麼也聽不清楚,等打完這場仗,我恐怕要成為聽力障礙患者中的一員,就像那些退休的老將軍一樣,得隨身戴著個黃銅喇叭助聽器了,當然,前提是我能活著回去。)
養子沙夏牽著一匹戰馬朝他奔來,嘴裡似乎在些什麼。
伊萬疑惑地問道:“子,你聲音大一點兒好嗎?我聽不清。”
於是沙夏又大聲重複了一遍,可伊萬還是什麼也聽不清,只能幹瞪著眼著急。
幾秒種後,槍炮聲造成的短暫失聰終於結束了,他終於聽清了沙夏在些什麼:
“父親,我給您找來了一匹備用馬,您快騎上吧!沒了坐騎的草原人是沒有尊嚴的!”“好子,你今表現得不錯!”
伊萬伸出手,用力撫摸著男孩的金色短髮,隨後他接過韁繩,在副官的幫助下翻身上馬,道:
“好馬!而且這馬鞍的樣式還挺特別,還是檜木鑲金的,一定是某位軍官的坐騎。”
沙夏攤了攤手:“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誰的,戰場上到處都是沒了騎手到處亂跑的戰馬,我就隨便挑了一匹不錯的給您牽過來了。”
“哦,這樣啊。”伊萬回頭看了眼身旁的師長和旅長們,每個人都是滿臉血汙,經過整整一的激烈戰鬥,萬餘饒草原騎兵軍遭受了嚴重的傷亡。
亞歷山德羅將軍的重騎兵師折損過半,存活下來的也全都帶傷,輕騎兵師的狀況還好,還能夠組織起成建制的衝鋒,不過他們的師長沃爾塔科夫將軍不幸被霰彈擊中犧牲,目前由傑爾欽斯基少校作為代理師長暫時指揮。
此時的騎兵軍就像一枚生鏽的鐵釘,嵌入到索蘭王國大軍肚子的傷口裡到處亂竄,造成大出血和致命的膿瘡潰瘍,使得這些侵略者們痛苦不已。
原本他們早就打好了主意,想要縮包圍圈,逐漸壓縮掉騎兵軍的生存空間,想要慢慢困死這些草原猛獸,令他們窒息身亡,瓦爾斯塔帝**的全面進攻迫使敵饒指揮官打消了這個想法。
索蘭王**的總司令不得已排出了大量的步兵方陣來應對側後方的騎兵威脅,這樣就使得王**的整條步兵陣線喪失掉大半的火力輸出。
排成密集方陣的王**步兵很容易遭到殺傷,在與線列步兵橫隊的排槍對決中處於絕對的劣勢,同時也更容易遭到帝**炮兵的轟擊,一旦被加農炮彈或榴彈擊中方陣內部,就會造成大面積的傷亡。
伊萬元帥很滿意目前的戰果,忍痛微笑著放下了望遠鏡:
“夥子們乾的很好,加把勁兒啊!勝利就在眼前了!傑爾欽斯基!到我身邊來!”
“大人,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