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打攪您了,達利少爺,老爺喊您下樓練劍,您弟弟已經在大廳等您了。”
“煩死我了,又要練劍!”達利嘟囔著,很不情願地放下書本站起身,嘴上抱怨著,身體的行動卻絲毫不敢怠慢。
達利知道自己的父親有多嚴厲,不敢讓他多等。在僕人的幫助下,他換上一身硬質棉甲鑲釘樣式的擊劍服,抽出一柄訓練用鈍劍,快步向一樓的大廳走去。
寬廣的廳堂內,明亮的大理石地板映襯著無數蠟燭的光芒,金屬交擊的聲音在高聳的柱樑間迴盪,保盧斯·艾因富特男爵正在教授兩個兒子家傳劍法。
和上一週動作大開大闔的戰場軍刀術不同,這次他們在練習的是一套實用的迅捷劍劍法,動作利落實用,步伐輕盈,尤其適用於街頭防身和決鬥單挑。
男爵的長子達利·艾因富特個子不高還很瘦弱,他很不幸地長著一張瘦長馬臉,兩隻眼睛也像身體的其他部位一樣細瘦,彷彿兩條青色的細長傷口,他膚色慘白,高聳的鼻樑兩側長了好些個雀斑,留著一頭整齊的棕色短髮。
這孩子有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顯得慵懶而又冷漠,整天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顯然,比起練劍,他更喜歡讀書。
達利的弟弟威廉·艾因富特完美繼承了父母外型上的的一切優點,肩膀寬闊,四肢修長,長著和母親一樣的金色捲髮,他容貌俊秀,面色紅潤,一雙深邃的青色大眼睛炯炯有神。
威廉揮劍的動作流暢優雅,相比之下,他哥哥達利就顯得差勁許多,連這把輕質化的訓練用小劍都拿不穩,保盧斯·艾因富特男爵站在一旁,面對長子達利糟糕的表現,他作為父親卻也並不氣惱,只是加倍地耐心教導。
妻子美麗善良,兩個兒子也各有所長,一切都順心如意,而自己只需耐心引導孩子們成長,家族的前途必然光明無限。
長子達利擁有令保盧斯男爵更為滿意的天賦和個性,達利不像同齡的孩子一樣淘氣玩鬧,他喜愛讀書,有過目不忘的驚人記憶力。
這位父親最渴望的就是一位頭腦聰慧的繼承者,以瓦爾斯塔人的習俗,長子繼承家業,達利的聰明好學正好符合他的期待,身體矮小瘦弱一點也無所謂。
而威廉這個強壯的次子也不負他的期望,訓練劍在他的手中就像手臂的延伸一樣自然,這孩子將來在劍術方面的造詣一定會超過自己,甚至有可能會比肩當代劍術大師,將來必定能成為一名驍勇善戰的軍人,在戰場上獲得象徵榮耀的勳章,繼承先祖們的勇武精神。
保盧斯男爵本人能文能武,他上過戰場,當過官員,有絕對的自信培育出優秀的繼承人。這位家主沉浸在未來的美麗願景之中。
老管家維斯走到廳堂,似乎有事相告,他彬彬有禮地在一旁等待,不願去打斷老爺和少爺們練劍。
老管家維斯是一個神情嚴肅的老頑固,他做事喜歡循規蹈矩,恨不得一切都要依照瓦爾斯塔貴族的古制行事,做事說話追求禮數已經到了病態的程度。
保盧斯注意到了候在一旁的管家,他伸手向貼身男僕要來毛巾擦拭額頭的汗水,隨即走向一旁,吩咐兩個兒子繼續練習。
他坐下來,對著管家問道:“什麼事,維斯?我說過你不用太過拘謹,有事直說便是,不用怕打擾到我們。”
“也不是什麼要緊事,老爺。有個流浪兒在莊園的某處柵欄外暈倒了,是個小女孩,看起來像是因為飢寒交迫導致的昏厥。這會她已經醒過來了,只是還很虛弱。我已經吩咐傭人們帶那女孩去吃頓熱飯,然後給她找些僕人們的舊衣服保暖,留她在莊園的偏房過夜,等她恢復體力以後給幾個錢打發走。您看這樣處理還算穩妥嗎?老爺。”
保盧斯男爵用兩根手指從上衣口袋裡夾出一枚銀幣放到桌上,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
“你做的很好,維斯。我們艾因富特家族向來對窮人慷慨和善。這事你做主就行,把這錢交給那孩子,明天讓僕人帶她去塔嘉維市區裡的孤兒院,向院長提我的名字,我們家族資助了那裡,院長肯定會答應收留她的。”
“好的,我一定辦妥,打攪您了,老爺。”
說完後,老管家畢恭畢敬地低下頭,緩慢後退到門口才轉身告退。
兩位少爺把這番對話聽在心裡,相較於塔嘉維城區內那些冷若冰霜的貴族們來說,父親的做法已經足夠溫柔體貼。
過了一會,老管家維斯又來到廳堂,這次他稍顯急切,沒有像以往一樣拘泥於禮數,進門就直接稟報:
“抱歉,老爺,我想我有必要再次打攪您。”
“你說吧,我們已經練完了。”
“那流浪兒吃了頓熱飯感覺好多了,這小傢伙傻呆呆的愣著不說話。她交給我一封信,看到信封上的文字之後,我認為此信應由老爺您親手拆開。”
說著,管家遞過來一封髒兮兮的信。
保盧斯·艾因富特男爵皺了皺眉,他對著老管家凝視片刻,一臉疑惑地接過信件。
信封非常簡陋,裁剪得很糟糕,連火漆封口都沒有,一定不是出自貴族之手。
信封上方寫有艾因富特家的地址:赫爾比斯伯爵領塔嘉維城西郊綠水河畔艾因富特莊園。
地址的下方用潦草的筆跡寫著一段話:
“保盧斯·艾因富特將軍,您是我最後的希望,懇請您在百忙之中閱讀這封信。”
“將軍?”,已經很多年沒有人用這個頭銜稱呼過自己了,莫非?保盧斯男爵臉色一變,急切地撕開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