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正因為人少,學術討論環境也顯得更為輕鬆,不用太在乎課堂紀律,大家可以隨時暢所欲言,也可以隨時打斷。
巴羅教授隨興所至地講了一會兒,跟人討論了幾個問題,剛覺得有些乏力,需要中場茶歇一下,門口忽然就來了客人。
巴羅教授抬眼一看,原來是克里斯托弗.雷恩院長。
巴羅和牛頓所在的學院,叫做“劍橋大學三一學院”,但這所學院並不是純粹的數學等理工科學院,當時的大學學院還不是按專業分的,也找不出那麼多專門的數學家研究數學。
所以巴羅的上司,完全有可能是搞別的研究的行政性官僚。
比如眼前這位克里斯托弗.雷恩院長,其實論年紀還比巴羅小三四歲,資歷也淺,但對方是研究法學出身的,走的是官場仕途路線,所以早早就當上了院長。
倒是巴羅教授這種德高望重的學術權威,按照平行時空的歷史軌跡,還要再熬六年,等克里斯托弗雷恩院長高升走了之後,才輪到巴羅當三一學院的院長。
雷恩院長這種法學出生的人精,情商當然是不低的,進屋後先掃了一眼,注意到除了巴羅之外,還有好幾個學者,甚至還有牛津來的訪問學者。
他就先客客氣氣地寒暄:“我來得還真是不巧,沒打擾到你們的學術思路吧?”
巴羅也起身給院長搬了一張椅子:“沒關係,我們本來就準備茶歇一會兒,剛讓人去燒水了。院長是有什麼公務麼?不忙的話一起喝一杯。”
雷恩院長見他把話題引到了喝茶上,頓時微微一笑:“這不巧了麼,其實今天是有倫敦來的外交官,帶了幾個外國使節,說是要拜訪你。
我也覺得好奇,就領他們來了,那就一起喝個茶吧——把你的陳年紅茶收起來,剛好有東方的明國來客,給你帶了一種叫烏龍茶的新玩意兒。”
雷恩說了幾句後,就又出去引見,把人領了過來。一群學者忙不迭互相認識了一番。明國方面的正式國使王夫之當然不會來,也來不及,所以只是沈祥帶了幾個懂英語的,拿著牛頓的書信來見一下。
巴羅也是懵逼了好久,才算大致鬧明白髮生了什麼,又拿出學生牛頓的信,仔細看完,這才表示抱歉,怠慢了貴客。
“原來大明攝政王竟應了牛頓的懇求,來我英吉利販售鼠疫特效藥和消毒滅鼠藥,援助我們渡過鼠疫。攝政王殿下的仁慈,真是從墨西哥恩澤到扶桑,太令人敬仰了。
此事我輩義不容辭,定然會幫助雙方溝通,為國王陛下驗證大明藥物的藥效,協助王室落實推廣藥物的購買與分發使用。”
巴羅教授悠然神往地說。
畢竟大明製造的各種強酸和消毒藥,還有一些中醫對鼠疫症狀緩解的藥物,那都是英國人原先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所以朱樹人在商隊啟航之前,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賣藥這玩意兒,如果沒有頂流學者的背書加持,人家也不敢買啊,那不就既耽誤了撈人情撈名聲,也耽誤了賣藥撈錢嗎?
因此,在賣藥之前,首先要收買一些對方的大學者,其實也不叫收買,只是讓他們做點科學實驗,驗證一下,然後把結論公允地上報給政府決策部門。
牛頓能聯絡上的權威大學者,首先也只有他自己的導師巴羅教授了,雖然巴羅只是個研究數學的,對化學和醫藥研究說不上話。
但人家是劍橋的盧卡斯數學教授,學界泰斗,拿下巴羅之後,再靠巴羅的學術人脈網,就能拿下更多人,這是一個關鍵的結構洞。
大家摸清了來意和相互的底細,氛圍也就融洽了起來。巴羅的僕人煮好了熱水,正要衝泡紅茶,沈祥也立刻讓人開了一罐凍頂烏龍,讓這群沒見識過的英吉利學者品鑑。
還別說,大家一口茶都還沒喝上,光是看那外面的瓷器和蘇繡包裝,就知道里面的茶葉定然不凡了。沈祥也免不了又吹噓了一番這些東西都是大明皇室御用的,巴羅愈發覺得臉上有光。
“恭喜巴羅教授,您的名聲也算是遠播數萬海里之外了,連明國的攝政王都對您如此欽佩尊敬。”旁邊的訪問學者全都很有情商地捧哏。
“真是好茶啊,前些年我去荷蘭訪問惠更斯前輩的時候,剛好遇到奧蘭治親王召見,當時他也請咱喝過一種據說是極品好茶,不過和明國皇室嚴選自用的還是沒法比。”
巴羅被吹捧得不好意思,也只好急於展現一下他的能量,好讓來送禮的明國使者不至於覺得他只拿禮物不幹活。
他硬著頭皮許諾:“我們劍橋這邊缺乏化學領域的頂級學者,不過我明天就啟程去牛津,委託波義爾教授幫忙驗證貴國提供的各種藥物的效果。不知明國攝政王殿下,可聽說過波義爾教授麼?我那劣徒沒給他寫信?”
巴羅這番話,其實潛臺詞就是“去牛津找波義爾當然沒問題,但突然給別人添麻煩,總不好空手上門”。
如果牛頓有給波義爾寫信,有在朱樹人面前提過波義爾,那麼明國使者肯定有準備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