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西班牙人對大明封鎖訊息,南洋的其他葡萄牙人、荷蘭人還是有些許風聞的,只是荷蘭人葡萄牙人也懶得蹚渾水,所以沒有急著特地跑大明這兒告狀。最後還是越南的鄭柞,因為這兩年正在瘋狂問荷蘭人葡萄牙人買軍艦,交往頻繁,才更早得到了這個訊息。
如今他需要分攤大明的仇恨值,就主動把訊息捅出來,希望利用大明“天朝上國”的地位,把大明架起來,讓大明下不來臺。
……
這一連番的操作,當然很快就引起了大明的警覺。
從小康六年四月初開始,廣州城內的皇帝和禮部、兵部官員,就先後得知了幾個訊息。
首先是越南鄭柞在雲南和越南邊境的越南一側,開始封關禁航、並且堆堰築暗礁沙洲,破壞紅河航道。這擺明了是以敵對武力姿態,抗拒大明未來可能的紅河後勤補給線。
雖說鄭柞始終沒有直接對大明宣戰,但如果等他慢慢把這些準備工作都做完,未來大明的進攻肯定會麻煩很多。
其次,在聽說鄭柞斷航施工封河後僅僅十天,又一條訊息傳到了廣州,那就是鄭柞終於出兵,開始進攻莫敬宇控制的高平府。
莫敬宇雖說曾經是越南莫朝的君主,但最近幾年,他因為日子越來越難過,原本都已經只敢對內自稱莫朝,而對外則是對大明詐稱臣子,受了大明冊封為歸化總兵、安南宣慰使了。
(注:歷史上鄭柞進攻高平的戰役發生於1666至1667年,這裡設定為因為蝴蝶效應,拖到了1668年。)
鄭柞居然敢進攻大明冊封的安南宣慰使,這個問題就嚴重了,哪怕他辯稱莫敬宇其實是越南叛賊,只是詐降大明,但這事兒肯定不由他說了算。
身在廣州的朱慈煜年輕氣盛,哪受得了的越南人這樣的挑釁?於是第二天就召集廣州的禮部兵部諸臣,商討對越南報復。
但禮部的顧炎武,還是勸他暫時持重:“陛下,不可魯莽啊,如今我們跟緬甸莽羅、莽麗提的談判才進行完第一輪,李定國還要繼續一邊談一邊軍事敲打。
按照此前的談判進度,最多再有一個多月就能達成冊封了。再有一個多月的行軍歸途,李定國的兵馬就能回到雲南。而鄭成功因為要走海路迂迴繞行馬六甲,全程八千餘里,可能要兩個月才能回來。
如果再按照部隊修整養傷一兩個月算、然後才能再次投入戰鬥,那基本上就是到今年八月,我們就可以集中兵力對越南動手了。到時候,盛夏最炎熱的季節也過去了,又是一年秋冬用兵,一切就能如去年對緬甸一樣順利。
如果非要現在撕破臉正式出兵,一來李定國尚未回師,二來四月動員、五月出徵,五至七月恰好是全年最悶熱潮溼的時候。哪怕我大明有萬金油和其他消毒驅蟲之藥,怕是也要疫病瘴氣損失無數。這時候一定要忍住啊!”
朱慈煜在緬甸談判的問題上,已經完全聽了顧炎武的勸諫,但對越南還是如此持重,要白白丟幾個月臉,朱慈煜面子還是有點掛不住。
他考慮到對外不能全聽禮部的,畢竟這次涉及的不是談判,還有反擊,所以又問隨駕的兵部侍郎,確認兵部是否有辦法,給朝廷先出一口氣,保住面子,敲打一下越南人,同時又不至於陷入熱帶叢林山區夏季作戰的泥潭。
兵部的人當然也不能顯得自己無能,既然只是從技術性的角度推演這個問題,兵部侍郎思索再三,很有把握地回答:
“鄭柞破壞了紅河航道,再學永樂朝時從廣西主攻、雲南繞後切斷並補給的戰法,已不可能了。越南地勢狹長,要對其形成殺傷威懾,還不想陷入山地叢林泥潭,唯有海路進攻,一沾即走。
不求攻城,但求先在敵後腹地燒殺破壞一番,震懾敵膽。但這麼做,也有可能激起越南軍民同仇敵愾,將來更加死命抵抗。而且海上進攻講究一個突然性,一旦第一次用過了,下次還想故技重施,敵人就容易有防備,這第一次動手的良機,可不容白白浪費。”
兵部侍郎這也不說打不了,只是想了一個相對便於執行的方略,同時又強調戰機的突然性很難得。如此皇帝要是還堅持打,將來後續進展不利,就跟他們沒關係了。
顧炎武聽兵部的人顯擺,不由焦急:“陛下!不差這幾個月啊!就算海路進攻不怕熱帶山林瘴氣,是不是先請南京朝廷集思廣益,再做決策?”
朱慈煜臉色有些難看:“軍機大事,豈能往返拖延兩月?就算要請示,也該讓艦隊先去巡邏,捕捉戰機,威懾敵人。自古兵法有云,將在外,尚且君命有所不受。何況是御駕親自在外,難道還要請示後方兩千裡之外的朝臣?兵部又不是沒派人隨駕!”
顧炎武聞言,也意識到自己這話有點不講技巧,太傷皇帝面子了。皇帝畢竟親政了,還親自南巡在敵前,確實有權處理突發事件。
最後,顧炎武也只好表示附議,只要暫時先別打,可以一邊回去朝中讓大家會商,一邊讓目前手頭僅有的巡邏艦隊,到越南沿海巡邏,尋找戰機。
而就在回南京的信使走後僅僅十天,估計信使才走到江西呢,廣州城裡又傳開了新的噩耗,便是此前鄭柞讓人散播的“前年西班牙人就在呂宋大肆屠戮漢人,大明朝廷窩囊無能不能主持公道”。
朱慈煜聽說後,再次氣得不行,這不是當面打他的臉麼?他立刻要求艦隊加大巡邏威懾力度,以求尋找戰機找回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