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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騎炮兵全部機動到位,豪格終於下達了總攻的命令。
一時間,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這一段漳水北岸的陣地上,百炮齊鳴,對著南岸的內黃城和回隆鎮碼頭大營狂轟濫炸。
清軍這幾年也吃夠了明軍騎兵炮戰術的苦頭,漸漸回過味來,也試著學習,想讓重炮擁有隨騎兵部隊快速推進的能力。
只可惜,清軍的科技工程能力始終是短板,所以哪怕硬學,也只是學了個淺表的戰術樣子,即使用新造的重型馬拉炮車,把重炮拖著跟騎兵部隊快速行軍。
而明軍騎兵炮的快速展開、快速推進,清軍並沒法學習,因此他們的炮兵陣地在長距離快速轉移後,一旦展開到作戰狀態,就很難再機動推進了。
換言之,從開炮狀態再要轉回裝車狀態、再往前推進、重新部署展開,可能要幾個時辰,一天最多也就往前推進兩三次。
相比之下,明軍的騎兵炮,最關鍵不在於機動速度,而是部署靈活,敵人退走後,射程夠不著了,可以幾分鐘內重新裝車拖掛,機動到新陣地後,幾分鐘內又重新部署開火,一個時辰可能就能往前轉移兩三次。
不過,這些差異,在此刻剛剛開戰時,表現得並不明顯,反正清軍只是要轟明軍的營寨外圍工事,這些是固定靶。
一時之間,回隆鎮上的明軍屯糧大營,火光處處,帳倒倉塌。用挖塹壕挖出來的夯土築造的寨牆,被實心鐵彈打得處處缺口,上面的木柵尖樁更是崩摧折斷,碎木亂飛。
豪格見初次火力準備效果不錯,立刻讓部將遏必隆帶著幾個甲喇的滿人騎兵,立刻對著明軍營牆被轟出缺口的位置,發起試探性的衝鋒。
不過他也長了個心眼,知道明軍沒那麼容易打垮,出擊之前也關照遏必隆不用冒進,如果明軍有組織起反擊火力,就趕緊退回來。
遏必隆領命而去,數千滿人精騎,馬蹄上都綁著防滑的稻草繩,就在連底凍結的漳水冰面上,踏冰而進發起衝鋒。
“不許退卻!不許高聲嘶吼擾亂軍心!步槍隊準備!開火!”
對面的明軍將領也不含湖,在工事營牆被轟得七零八落的情況下,已經讓巡夜的火槍隊全部佔住了殘骸背後的制高點,把裝填好的黑洞洞槍口朝著漳水河面。
隨著開火令下,數以千計的武昌造步槍噴吐出火舌,讓遏必隆麾下的滿人騎兵不時慘叫倒下。
清軍騎兵也以騎弓拋射反擊,胡亂盲射,一時失如雨注,各種槍彈炮彈鳴鏑撕裂空氣的破風之聲,怪叫著帶來陣陣死亡。
遏必隆那邊倒是沒有戀戰,發現明軍步槍隊並沒有因為一開始的猝然遇襲露出破綻,他也立刻退了回去,只是留下數百死傷。
而隨著遏必隆退走,豪格見直接破口偷襲無效,就把全部資源傾注到更充分的炮擊火力準備上。
好在對面的明軍也沒有閒著,哪怕黑暗中一開始看不見遠處的清軍炮兵陣地,但隨著清軍開炮五六輪後,明軍炮兵也靠著火光反推,大致摸準一個方向,開始勐烈反擊。這個時代的炮兵大多還是直射為主,也不需要測距,左右方向不錯就能開火。
只有那些用到開花彈的火炮,或者是臼炮,需要精確彈著點來確保爆破威力,現在摸黑,只好先學清軍一樣打實心鐵彈。
“南蠻子居然在這一處營地就有那麼多重炮?他們如今的國力,究竟有多強?”
眼看著火炮對轟了幾盞茶的工夫,豪格拿著紅夷原裝的老式望遠鏡觀察,心中也是暗暗驚懼。
他不知道對面的明軍有多少大炮,但至少明軍炮兵聲勢肯定比他勐,怕是至少有兩百門了吧。這還只是內黃縣這邊,要是把濮陽等地的戰場也算上,明軍不知能有多少炮。
好在清軍這邊本就沒有防禦工事可以破壞,只要不被鐵球直接轟到人馬和火炮本身,也就沒什麼可損失的,無非雙方換命而已。
事到如今,能跟明軍安安穩穩換命打消耗,清軍都已經不能拒絕了。
眼看著摸黑又轟了一刻多鐘,天色終於漸漸放亮,可以比較清晰地觀測清楚對面的敵人。
在晨光之下,豪格遠遠看到對面的營寨已是斷壁殘垣,貼著漳水河岸的寨牆壕溝體系幾乎是徹底毀滅了,騎兵可以沿著整條戰線,想從哪兒突破就從哪兒突破。
而明軍的炮兵,倒是躲得挺遠,看發射時冒出火光的位置,至少在營牆後一里地遠了,難怪不怕清軍的火炮——明軍是在清軍射程之外反制轟擊的,而清軍的火炮,就只能轟到明軍的防禦工事,和一線填防線的步兵。
隨著天色漸漸轉亮,明軍的炮擊精度也開始提高,開花爆破彈也開始被使用,清軍這邊很快陸續有重炮被明軍轟爛,周遭的清軍炮兵一時也死傷無算。
豪格知道不能再拖了,這才下達了全線總攻的命令。
“不能再拖了,否則南蠻子火炮射程遠於我軍,只會白白被他們消耗。讓步騎全部壓上去,逼得明軍不敢躲到後方避炮!
滿達海,你從左翼出擊,讓鰲拜為你先鋒!博洛,你從右側出擊,讓遏必隆為你先鋒!大清存亡,在此一戰,務必竭力、誓死奮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