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昨晚被打散的潰兵還有陸續百十人地一批批趕來集結,看到船隊居然還在等候,也是感激不已,立刻加入了戰鬥佇列、接受臨時改編。
反正他們也不可能找到原來的部隊了,這裡每來一個人,都是編外的,屬於沉家軍賺到的純利潤。而不像之前成建制撤退的部隊,還有一部分是做假戲所需的“成本”。
明軍士氣高漲之下,姍姍來遲的偽清郡王旗主阿濟格,也終於帶著部隊抵達了筆架山。
然而,阿濟格的兵馬規模,卻讓人大跌眼鏡。
原本明軍主要將領,都估計阿濟格會會同濟爾哈朗的兩個甲喇、一共七千騎兵出現。
可是此刻面前的韃子,至少比預期縮水了將近一半,怎麼看,最多也就三個甲喇的旗號。
而且,按照八旗的旗色分辨,屬於阿濟格的旗的甲喇,似乎只有一個,倒是濟爾哈朗的兩個甲喇都來了、臨時受阿濟格節制。
面對明軍有殘破營壘的地利依託、明軍岸上的人數也至少是八旗兵兩倍,還有那麼多戰船在海面上提供側翼火力支援,明軍當然是士氣大振,一時也沒人覺得守不住營寨。
阿濟格卻不知道明軍的海上戰船有裝紅夷大炮,他倉促趕來,敵情瞭解不充分,只看到岸上有明軍還在守著水寨,而水寨已經很殘破了,
戰馬也不是不能直接跳過壕溝和木樁、拒馬衝進去,只要肯付出傷亡,稍微開啟一個缺口就行。
阿濟格怕夜長夢多,連忙下令部隊組織一次試探性的衝鋒,爭取一舉奪回水寨,至少把還沒登船的明軍全部滅了。
阿濟格在那兒倉促準備進攻,這一邊的鄭成功等人也想不明白,就問曹變蛟:
“曹軍門,剛才我們核計,阿濟格的援軍要是到了至少是七千騎,現在看,怎麼規模小了這麼多?莫非是其他有詐?還是有什麼變故?”
曹變蛟算是遼東諸將中跟韃子血戰最多的了。他雖不擅智謀,卻好在對敵人很瞭解。
一番思忖後,曹變蛟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有沒有可能,是韃子看到我們跑了之後,怕松山的洪督師也想跑,所以分了主要兵力加強對松山的圍困?
畢竟在韃子看來,我們都是小魚小蝦,猝遇意外之下,丟了也就丟了。洪督師卻是最大的大魚,容不得有半點閃失,而且松山城內的兵馬,比塔山杏山兩處相加還多,我估計洪督師還有三萬兵馬,把守城壯丁也算上的話。”
張名振鄭成功被提醒後,也意識到這種可能性很大。
但鄭成功略一思索,又覺得不太可能:“如果只是加強圍困,那也不過是緩計而已,沒必要急在一時。
只要韃子把阿濟格、濟爾哈朗的兩旗兵力,在今日集結完畢,就算放洪督師出城向筆架山而來,松山至此路途遙遠,至少近百里,韃子兩旗騎兵野戰,絕對能殲滅洪督師的疲憊之兵,韃子何必急於這兩三個時辰呢?
依我看,曹軍門說韃子留兵是為了洪督師,這點我信。但留得這麼急,就肯定不是為了‘圍城’或者‘野戰圍殲突圍部隊’這麼簡單。或許是韃子有更激進的計劃!”
一旁的李輔明聽了,他還是比較贊同曹變蛟的看法的,覺得鄭成功畢竟太年輕,於是他忍不住提醒:
“韃子還能有什麼更激進的計劃?難不成韃子就差這一天、非要集結那麼多兵力,是想強攻松山城不成?
韃子都圍了五個多月了都不急,現在好不容易熬到青黃不接,洪督師的部隊很快就會自行餓死,韃子反而忍不下去了?”
鄭成功:“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覺得,松山守軍也未必都會一條心熬到餓死那天,說不定此時此刻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了呢?強攻也確有可能得手呢?
當然,如果李軍門您想得出其他解釋,來說明韃子為什麼分兵分得那麼急,連一天甚至幾個時辰都等不得,那我就聽你的。”
李輔明啞然,想了一會兒,他也確實想不出其他解釋,為什麼阿濟格只帶來這麼點人圍攻筆架山。
當一切可能性都被排除後,剩下的最後那個選項,哪怕看起來再不合理,似乎也沒別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