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關鍵的是,阮大鋮很清楚,他早年就跟朱樹人結怨,所以哪怕他什麼都不幹,就坐看朱樹人扶持潞王上位,他依然沒有好果子吃。
朱樹人這幾年升得快,多多少少會結下政敵,那些明知沒退路的人,自然會報團取暖。
而朱由崧如今也需要拉攏一切可拉攏的力量,對阮大鋮的示好,自然也是私下裡“禮賢下士”,還因此博取了馬士英更多的好感。
一個謀大事的小團隊,很快就撮合了起來,馬士英反而算是其中最不積極的一個,但也被拉下水了。朱由崧把人拉齊,也是開門見山:
“自從先帝大行,天下諸藩以倫常論,唯孤最近!此前南京六部虛與委蛇拖延,倒也可以理解,怕迎孤之後,定王永王萬一南歸,難以區處。
如今北方來信,定王永王多半是遭遇不幸了,史可法總沒有藉口拖延了吧?若是他還不派兵來迎接本王,難道是真生出異心,被那些東林群賊裹挾了、要擁潞以防清算當年國本桉?諸位,可有辦法消弭史可法擔憂,讓他知道,孤若是……也不會清算東林舊賬。”
阮大鋮跟東林黨仇深似海,當然是勸朱由崧打消和解以求上位的念頭:“大王,臣太瞭解東林群賊了,這些人心眼子太多,不會輕易信人的。
就算大王寬仁,提前對他們示好,他們也只會當成是大王如今地位還不穩,故而虛與委蛇,會覺得大王一旦坐穩了之後,遲早要反攻倒算他們!”
馬士英聽了眉頭一皺,也不得不暗示自己這位金主好友別再火上澆油:“此言倒也未必,東林中固然有錢謙益等心眼狹小之人,但史可法絕對是公忠體國,不會公報私仇的!”
朱由崧臉上法令紋抽搐了一下:“那為今之計,我等當如之奈何?”
馬士英想了想:“如今永、定二王可能殉國的訊息,也才剛剛南傳,一天後史可法才能得知,就當他還需要一兩日與內閣、部堂集議商討,一日作出決策,一日籌備護送迎駕人馬,那就是四天之後,能看出他是否真有迎大王之意……
下官覺得,這四天還是要等的,否則難免多樹敵。”
馬士英覺得,這個最短反應時間,還是要給史可法留的。如果史可法真能以倫常為重,能爭取過來,何必先撕破臉呢。
朱由崧擔驚受怕之餘,也覺得馬士英是對的,總要給對方機會。再說,要是鋌而走險,自己也沒多大把握。
阮大鋮倒是知道,自己跟朱樹人仇怨比馬士英還深,朱樹人當年就是靠著打臉他來打擊侯方域、左良玉,那人設都已經立住了,沒得迴旋餘地。於是他便慫恿:
“瑤草兄,這可是大事,總要留個後手,先發者制人,後發者制於人!大王在鳳陽,那潞王也近在合肥!鳳陽合肥兩地去南京,都是三四百里路程,有時候真就是一線之間!
你要給史可法四天時間,我不反對,但不如咱先派兵護送大王至鳳陽府境內、與南京最近的縣鎮,三天之後,史可法如果派人來迎,那我們也可以省下兩百多里路途,一來一去,說不定就是五天時間!搶先進京,可是無比重要!”
馬士英一想,他作為鳳陽總督,在鳳陽府境內各縣調動兵馬、移動藩王,倒也不算犯忌。雖然朱由崧的滯留鳳陽,本來就是“干涉有司”之後,稱病住下,但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他隨便掃了一眼旁邊的地圖,這鳳陽府面積廣大,幾乎蔓延到南京所在的應天府最北面。所以距離南京最近的點位,也就是揚州府儀徵縣與鳳陽府天長縣交界處了。
他原本不想動兵,但阮大鋮反覆勸說,朱由崧也心中火熱,想賭一把,最後密議結果,便是馬士英派出劉良左領嫡系兵馬一部,先護送朱由崧到天長縣與儀徵縣邊界,等待史可法的訊息。
朱由崧滿手心都是汗,知道登頂天下還是從此被監視為一個窩囊富家翁,都在此一舉了。他立刻回去準備,第二天就跟著劉良左的兵馬出發了。
他們二月二十五出發,二十七日就抵達了天長縣,又等了一天,卻遲遲沒有等來史可法願意迎接福藩的訊息。
朱由崧等人心中都緊張起來。
“要不要仗著劉良左的兵馬,先斬後奏強行進南京?這一步賭對了,天下可就是孤的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低聲感嘆:“若是孤能終正大位,馬瑤草居功至偉,便是封公爵又如何?劉將軍,便是你,至少也是一個侯爵!可惜,天意似乎不在孤。”
旁邊帶兵護送的劉良左,聽了這話也是怦然心動。
這可是從龍擁立第一武將!打多少勝仗的功勞,都比不上這一搏!子子孫孫幾輩子的榮華富貴,賭贏一把就全都有了!當然要是賭輸了,說不定子子孫孫都不存在了。
幹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