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瘦猴似的佝僂漢子五指如鉤,死死抓著自己的腦袋,一張猥瑣的臉上神情痛苦。
之前那個氣極了中年人,下手是真的動了殺心。
一個溫潤醇厚的男子嗓音自幾人的身前傳來。
“幾位,書塾有書塾的規矩。”
規矩,什麼規矩?
沒看見大爺正頭疼嗎?!
作為一行人主事的瘦猴中年人隨意地揮了揮手,頭也不抬便是說道:
“別煩大爺,哪裡涼快哪裡呆去!”
瘦猴的話音剛落,書塾中的稚童誦讀聲便是戛然而止。
整間房間中,霎時變得落針可聞。
咋的?還要整啥么蛾子?書生撐死了有幾斤力氣?
頭疼欲裂的瘦猴中年人一雙細短的眼睛緊閉,光顧著自己“嘶”個不停,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圍氣氛的詭異。
又是那個機靈的年輕人,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自家師叔的腰間,不過卻是絲毫不敢出聲。
一行人原本是一條條地“鋪”在地上,醒了後便是挺起了上半身,變換成了坐姿。
不過此時,除了那個自顧自抱著腦袋的“通背猿”,其他的幾人全都不自覺地低下了身子,好似那伏地插秧的莊稼漢一般。
給戳了戳的瘦猴中年人沒好氣地挑了下眉,一邊睜開眼睛一邊大罵道:
“戳啥戳!還有一個個的都啞巴……”
那個“啞巴啦”的“啦”字一下子堵在了瘦猴的喉嚨裡,他的表情一下子便是凝固在了臉上,整個人好似被雷劈了一般。
這他孃的……是教書先生?!
一個身高不下十尺,腦門眼瞧著就是要頂到天上去的壯漢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一身鼓脹而起的盤結肌肉將那身寬大無比的青色儒衫撐得曲線明顯。
在上山有著“通背猿”之稱的佝僂瘦猴微不可覺地吞嚥了口唾沫,然後在心裡安慰了自己兩句。
山下的莽夫,死練勁。
我說,不頂用。
“去後面,一人一本本子一支筆,至聖先師的論語抄一次,字跡要清晰,不能有錯別字,錯一個字多抄一次。”
那個溫潤醇厚的嗓音又一次響起,但是在眾人的耳中,卻是說不出的彆扭。
微微一愣後,才是反應過來的幾人一下子就是變了臉色,齊刷刷扭頭看向了自己的師叔。
眼神中滿是希冀。
佝僂漢子當然是無比了解自家的後輩們,和自己一樣,是看到那些密密麻麻鬼畫符似的東西就是腦殼子疼。
要命可以,讀書不行。
然後那幾個精壯年輕人就是滿懷期待地看著自家的師叔重重地一拍地板,氣勢十足地大喝了一聲“抄你孃的書”,一下蹦起,渾身氣血霎然翻滾。
然後。
就是給那個小山包似的教書先生一巴掌拍進了地裡。
那雙淡漠的眼神緩緩看來:
“你們幾個,把他抬到後面去,然後等會等他醒了告訴他抄兩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