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玩意兒也不能多吃,因為它們的藍色血液富含銅離子,吃多了容易重金屬中毒,十幾年後這玩意混成了保護動物,想吃也吃不著了。
裴哲剛要離開院子,迎面走來了一個青年人。
青年三十出頭歲年紀,穿著一件印滿椰子樹圖案的藍色襯衫和大褲衩,與那種時髦的香港電影流氓穿搭差不多。
他口中叼著煙,右手拿著一杆氣槍,左手拎著一個網兜,兜裡都是捕獲的鳥類,鷓鴣、鵪鶉、麻雀海鳥都有。
“小十叔。”
裴哲打了個招呼。
眼前這青年人正是自己的最小的親叔叔,排行第十,眼瞅著三十了還沒成家,也不出去打工掙錢,整日遊手好閒,與老兩口住在一起。
“小六來了啊!”裴建聲挑了挑下巴。
“小十叔,你這是幹嘛呢?”裴哲明知故問,其實他知道這些鳥的用途。
“沒啥,搞點小錢花花。”
裴建聲不以為然,把氣槍夾在胳膊下,然後在褲兜裡摸出一包經典紅塔山,抖摟出一根老氣橫秋道:“小哲你18了,也成年了,你爸要強,不撞南牆不回頭……十叔就是你最親的人。”
“現在這社會不僅要多讀書,更要講究人情世故,不學會抽菸是融入不了的……”他繼續說教。
他還沒說完,裴哲已經把煙叼進嘴裡,“小十叔,來個火。”
裴建聲愣了愣神,只見自家的小侄子已經取過火柴盒,劃拉一下點燃煙,吐出一團煙霧,動作熟稔,一氣呵成。
“好小子!拿去抽。”裴建聲樂了,直接將煙盒丟過來。
他本來還擔心侄兒意志消沉,想要點撥一下,讓可沒想到裴哲毫不見外。
畢竟,這抽菸本就不是什麼好習慣,自己還是長輩教唆小輩,這要是讓老頭子看見了,非打斷腿不可。
“小十叔,沒事我先走了啊!”
裴哲擺擺手,瀟灑離去。
吹著海風,走在海堤上,他彈了彈菸灰,陷入了沉思。
接過對方的煙,並非自己煙癮犯了這麼簡單,而是想更加拉近兩人的關係。
裴哲回憶起小十叔的人生軌跡,他的經歷可以說是慘痛的。
裴建聲讀書不行,但作為叔伯輩的老么,自然受到諸多偏愛,也造就了他放蕩輕浮的性子。
年輕時也去過穗城打工,但吃不了苦,沒幾年就跑了回來,身無一技之長,就成了村裡的無業遊民。
見過了大城市的繁華,哪甘忍受自身的平庸,久而久之心思自然就歪了。
現如今裴建聲就在鎮上給人家卡拉OK看場子,眾所周知,這種地方就是混混們的集結地,用粵語話說就是“爛仔”。
也正從這時候開始,裴建聲一步踏錯就再難自拔,打架鬥毆、喝酒賭博,最後沾染上不該沾染的東西,沒幾年就進去了。
十幾年後再出來時,早已物是人非,大好年華不再,身體更是落下了諸多病根,沒幾年就病逝了。
裴哲親眼看到裴長勝被抓後,快七十的奶奶獨自坐在床前哭腫了眼,大伯每次去探監時都會熬豬油,灌滿兩大瓶健力寶瓶子送進去……
這些事情,至今歷歷在目。
他彈掉菸蒂,抬頭望去,灘塗上一群大白鴨正在鳧水嬉戲,偶爾有個趕海回來的村民經過。
“詬莫大於卑賤,而悲莫甚於窮困……”
這一世,就讓自己改寫他們的悲劇結局,改變親人的命運軌跡,抹掉自己生命的遺憾吧。
兩世為人的心境,他把親情看重,能把金錢看淡,但也懂金錢的魅力。
當務之急,還是先改變家裡貧困處境。
遠處,風起,潮漲。
裴哲忽然笑了笑,潮起海天闊,風好正揚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