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四爺掛了電話,卻坐在那裡久久不說話,沉默著,像是在被對方的一句話給帶入了曾經的記憶之中。
人到老年便容易緬懷過去,尤其是過去輝煌的日子。
裴矩對於爺爺曾經做過什麼,知道的並不多,只知道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會有人上門來拜年,對爺爺很尊敬的樣子,由此可見一斑。
但是越是輝煌過,暮年之後,越是能夠感受到落差。
最後那一句話,對方說想看到‘斬神劍’再重現江湖,也就是說‘斬神劍’已經很久沒有在江湖上出現了。
“爺爺,什麼是斬神劍啊?”裴矩問道。
以前的裴四爺沒有說過,似乎有意地不去提這些。
裴四爺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的開口道:“本來,我不打算跟你說這些的,只想著,若是你做為一個普通人也挺好的,可你卻又從小就表現出極好的劍術天賦,劍術動作一教即會,沒教過你怎麼用劍打人,可是你自己就是能夠活用劍招。”
“上星期五你又在‘通靈儀場’之中,表現出了有通靈的天賦,是一個修行的好料子,若你在通靈儀場之中表現不佳的話,也只能夠單純的作為一個劍客,在當今的社會上成為一個劍術表演者。”
“可是,你偏偏又是有天賦的。”裴四爺這個時候轉過頭來看裴矩。
裴矩覺得這一刻,爺爺的眼神不像是他自己的眼神,是那麼的霸道和凌厲,但是很快,爺爺又閉上了眼睛。
“一個人,年輕的時候再如何的風光,如果老了,沒有傳人,沒有後人,那他老了就相當於死了,只是一塊活著的墓碑而已,有人需要的時候就來拜一拜,不需要的時候,記都不會記得。”
裴矩不知道說什麼好,他能夠感受到爺爺心中有一股異樣的情緒在湧動。
“斬詭劍堂是一個不祥之地,你爸爸繼承了劍堂,最後是鬼魅纏身,死於莫名,一個斬詭的人,居然會死於鬼魅纏身,你說這是不是不祥?”裴四爺凝重的問道。
裴矩不是沒有問過自己你爸爸去了哪裡,小時候只以為去了遠方,長大了便知道是死了,但是具體是怎麼死的卻不清楚,從別人的隻言片語能夠猜到一些,然而從爺爺這裡親口出來的當然是不一樣的。
裴矩沒有辦法回答。
“想要知道斬神劍,只有繼承了劍堂的人才可以,而歷代繼承了劍堂的人,下場都不是很好,你還想知道斬神劍嗎?”裴四爺將選擇權交給了裴矩。
他從一開始便是矛盾的,既怕裴矩因斬詭劍堂而出現什麼不祥,又不甘心讓裴氏斬詭劍堂在他的手上斷了傳承。
所以他教了劍術,卻又留了一半,那一本《裴氏斬詭記要》也給裴矩看了。
而裴矩聽到這裡之後,卻是一點遲疑都沒有,立即說道:“爺爺,我是裴家的人,從小在劍堂長大,我怎麼能不繼承呢?我想做爺爺的傳承人,我想讓斬神劍再現江湖,重振裴氏斬詭劍堂。”
裴四爺笑了,他從微笑,變成了哈哈大笑,笑著笑著,便又成了乾笑。
裴矩沉默地看著,因為他沒有從爺爺的笑聲中感受到一絲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