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大學,正是夏季喧鬧的日子,卻不見往常遊手好閒的畢業生。
大學是一個輪迴,大一的新生們憧憬著大四的放蕩不羈,大四的臘肉們羨慕著大一的青春活力,大二大三的在數不清的部門例會與更多莫名其妙的事情裡忙得忘乎所以。
渝州大學講堂裡,副校長正在臺上激情澎湃指點江山,校長坐在旁邊,面帶笑容目光呆滯,周圍是一層又一層的各位校領導,參加著這一年一次的畢業生典禮。
白夜和室友坐在西南方向偏安一隅,百無聊賴地翻著手機,反正優秀畢業生和畢業生代表也沒有他的份,自己只不過是個來湊場子的人頭,誰會在乎今天一過可能就再也見不到的人會講些什麼,哪怕是校領導。
若不是每個宿舍必須抽出兩個人來參加......
若不是抽籤的時候自己不在......
若不是自己回來的時候剛好遇見輔導員......
白夜現在無比後悔自己沒有在看見宿舍樓門口一堆人的時候撒腿就跑,反而是湊了上去看熱鬧,不然也不會被輔導員拉壯丁。
更後悔的是自己在進來後先選了座位,讓旁邊這個人有機會坐到自己旁邊,天南海北一頓輸出。
旁邊這個人就是白夜的室友,老陳。
他總說沒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天文地理,人文歷史,信手拈來,但其實總是半瓶水晃盪。
不過不得不說,這小子的興趣愛好的確是有些雜的,相比於同年齡的他們,老陳也算是博學多知了。
但老陳有個最大的缺點就是愛顯擺,拉著熟悉的人能從三皇五帝講到紅矮星,不知道人家講的對不對,也不知道人家怎麼串在一起的,但能一直講吓去也是挺牛逼的一件事兒。
但當這個被迫接收訊號的人變成自己的時候,就不是那麼牛逼了。
副校長在臺上講得天花亂墜,老陳在耳邊說得嘰嘰喳喳。
“現在四年的渝大學習已經結束,但是課有終結,學無止境。社會也是一本書......”
“......咱班於麗麗你曉得吧,聽說她要跨專業考新聞傳媒哦,我是有些想不明白,一個旅遊管理的跨專業到新聞傳媒幹啥子。”
“在這個過程中要調整好自己的心態,要自覺地去適應社會,融入社會,要做好身份的轉換......”
“......前天你不在宿舍,你不曉得隔壁303的林安邦那天好猖狂的,開他老漢的Q7來學校,說是拿東西,錘子!好大個煙鍋巴踩不熄,老子還不曉得他想啷個!”
“在走出校門之前,大家要有明確的目標,要規劃好近期目標與長遠理想......”
“......你看最近新聞沒得,說是學校附近嘞一片最近要戒嚴,十點之後不準上街,老白你得注意點哈,莫讓別個把你抓走了喲。”
“六月是一個舞臺,啤酒、眼淚和電閃雷鳴是它的背景和音響......”
“......那你和張穎是確實是要分開了嗎,耍了兩三年了分開有點可惜哦,你以後會想她不,會捨不得她不,那我們呢,你會想我們不?”
大講堂裡的音響質量真好,坐的這麼遠了還能清楚地聽見副校長的講話從頭頂傳來,老陳的唾液腺真厲害,說了這麼多了口也不幹。
白夜只覺得副校長的講話冗雜且重複,在腦門上“八十!八十!八十!”
老陳的聲音急促又精煉,在耳邊“四十四十四十四十四十......”
渝州的夏天潮溼且悶熱,大講堂裡坐的心慌,白夜又因為最近分手的事情實在沒有心思說話。
“老陳,來根菸,我去上個廁所,幫我盯著。”
白夜觀察到坐在前面的輔導員沒有回頭,轉頭朝老陳說道。
在老陳一副“你就裝,還在我們面前不抽菸。”鄙視的表情中,鎮定自若地帶著一根合天下和打火機從後門溜了出去,在走廊裡拐個彎就是男廁。
大講堂的隔音效果也不錯,明明是在室外,卻突然有一種心曠神怡的安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