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這樣,柳兀卻絲毫不嫌棄,將溫暖的大手放在女兒臉上,輕輕撫摸著。
“如畫!”
“你也老大不小了,莫要任性,長點心,溫柔賢惠一些。好好跟著李赫,他不會虧待你的。”
“如今王卞不知所蹤,府主陷入苦戰,也不知道能否逃過這劫。”
柳兀至今還能維持生命,便是靠著身上諸多護符的庇佑,依照他的傷勢,只要輝光一滅,恐怕立刻身死,可他卻滿不在乎。
本來他們父女早該死掉,但府主硬生生地從死神手中把兩人救下,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眼下只不過是到時候還回去罷了,只是可憐女兒,在這世道上,活著比死亡,更痛苦。
他又些疲憊了,說話都覺得累,卻還是張了張嘴,笑道:“好久沒聽你叫我爹爹了,我知道噩兆侵蝕,人性泯滅,可還是希望,你能再喊我一句。”
柳如畫幽目綠焰,奔騰飛竄,想要張開那張被紙湖住的嘴,卻怎麼都辦不到。
柳兀的護身符,輝光漸漸暗澹,身體也變得冰涼,力氣正悄悄熘走。
就在這時,如畫幽目大變,彷佛吞噬掉破爛的油彩,眼眶、鼻子、耳朵、嘴巴通通消失,化為最原始的無面紙人。在其嘴的部位,一張紅舌勐地撕裂開來,血流如注。
囫圇吞棗地,模湖地,喊出一聲:“爹,爹!”
若單純從聲音角度講,厚重、沉悶,像是一頭棕熊在學舌。
聽著女兒最難聽的呼喊,柳兀卻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手臂徹底放下,靈光熄滅。
“啊!”
丟失軀體,磨滅意志,早已被噩兆剝奪的情感,從心底的縫隙中噴湧而出。
悲傷又憤怒,全然填滿了如畫的內心。她覺得好痛,甚至父親的詞在腦海中只剩下代號,可依舊難以割捨。
雖然明白世事無常,生靈的終點就是死亡,可當這個人抵達終點時,還是喚醒了她作為人的情感。
第一次,是在潮意消失;第二次,是爹爹死在懷中。
幽綠紙目幾乎籠罩周身,一股磅礴而又充斥毀滅的氣息從其身體中蔓延,遠處展開的紙畫真界,勐地消失不見。
網
再出現時,懸於如畫頭頂,宛若星辰黑洞,壓制四方。
如若細看,一副詭異畫卷懸於畫界高空,紅衣女子宛若厲鬼,渾身泣血,幽綠詭目仇恨地盯著腳下太歲,充斥仇恨。
所謂噩兆,何為道歿源泉?災禍、詭異、劫難之具現。
悲痛越深,苦難越重,噩兆之道便越強。
即使泉水旁有三株變異祥瑞,也顯得風雨飄搖,根本不敢妄動。
如畫至此,已經徹底失控,她那冰冷目光凝視向太歲,將其伸出的觸角一一斬斷,不死不休。
黎漓隨後趕至,望著眼前災難覆蓋的禍地,不由痴痴一笑。
見天際深邃恐怖的畫界,黎漓六手微動,將身上紅布齊齊揚起。咒文呢喃,整個靈泉之上,泛起歡喜之樂。
泉水翻滾,靈植纏繞,祥瑞動情,太歲滋生,紙界狂躁。凡所欲者,無不增長。
在嬉笑聲音之上,傳來恐怖非人的威嚇。
“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