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能硬扛,李赫覺得最穩妥的方法,是將它送走。
紙手緩緩開啟,像是一張鋪灑開的網,朝眼珠籠罩而去。
李赫沒有急於求成,只是將血目包裹的半顆眼珠籠罩起來,雖然有些掙扎,卻無濟於事,這點侵蝕根本奈何不得它。
待到紙手將其一半捧住,他便開始收網,緩緩向前走去。
李赫不準備將它拉過來,身後有凌瓊以及蓑草嶺百姓,容易出現意外。
畢竟光是“注視”的出現,就已經讓人們有了轉頭的衝動,若是再靠近些,說不定會有變數。
緩慢地挪動腳步,紙手不停延申,隱約間彷彿有一張紙畫出現在旁邊,陰暗之中似有一個紙人在盯著它看!
十幾息過去,李赫走至噩兆旁,紙畫愈發真實,一顆佈滿血紅的眼珠正在畫中浮現。
若是普通人,甚至道士,被紙畫拓印下來,便會成為紙傀儡,單方面地受到紙厄控制。
但噩兆不行,它們本就是災禍,要麼融合,要麼鎮壓。
就連此刻的紙畫,也不過是將“注視”送離。
足足過了一分,李赫才鬆開紙手,恐怖而詭異的噩兆已經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紙畫中浮現一顆漂浮的眼珠,跟在一名身影暗淡的紙人背後,朝黑暗處行去。
即使在紙畫外,他能看到的,也只是佈滿血目的“注視”背面,見其遠去。
又過了不知多久,無光的小屋重新亮起。
盜屍燈,盜屍燈,原來是這個意思。
殘存的嶺民又少了一批,連屍體都尋不到,先是被“注視”捏碎,隨後盜屍作燈油,利用的高效連奸商都自愧不如。
恢復了光明,嶺民們總算鎮定些許,畢竟李赫等人能夠利用呼吸法感受周遭,普通人卻不行。
何況見到血目消失不見,眾人明顯放鬆許多。
“凌瓊,把這破燈熄滅吧。”
如今噩兆被紙畫送走,暫時不用燈光來保護大家。這詭燈也不是好相與的,若是點亮太久,恐怕會再招來什麼禍端,到時候就不好對付了。
凌瓊上前幾步,用一枚古老破舊的骨碗,倒扣於屍燈之上。明明漏洞頗多,也不符合什麼物理原理,可就這麼輕輕一放,燈火便戛然而止。
隨後散發出一股難聞的腐朽氣味,整個屋子再度恢復黑暗。
“點火!”
李赫一聲令下,幾名苦茶道兵將準備好的火符取出,並非那種爆裂的道符,堪堪點燃木棒,照亮四周。
直到此刻,草屋才徹底安靜下來。
死裡逃生的嶺民們你望我,我望你,露出疲憊不堪的表情,像是繃到極致的線,再緊一點就要斷裂了。
也是,就算是活在這樣一個亂世,命如草芥,可真正面對死亡時,誰又能淡然呢?
所有的目光集中在李赫身上,希望的火焰重新在嶺民眼中點亮,他們渴望活下去。
凌瓊也望著李赫,實話說,他本以為此次在劫難逃了。雖然當時與苦茶約定,但面對災劫變化,詭廟浮現,以李赫那敏銳的感知以及對噩兆的理解,必定會明曉蓑草嶺的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