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不大的屋子,卻裝了好多人。
有衣衫襤褸的農夫,也有刀甲齊備的衙衛,更有錦緞纏身的富商。只是此刻皆面露恐懼,縮在屋子中間,不敢言語。
沒錯,他們靠在油燈周邊,而非蜷縮在角落裡。因為在破敗茅屋的邊緣,一處處漏風空洞,閃爍著無數顆鮮紅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在盯著屋裡的人。
它們猙獰而貪婪,充斥血腥與狂暴,靜靜地等待著,食物!
隨著風聲漸強,茅屋稻草不停地刮落,破敗之處也越撕越大,甚至有血水蔓延進來,滴在地面上。油燈也搖曳著,彷彿隨時會熄滅一樣。
怪不得沒人在角落,恐怕之前已經被害了許多人罷。
李赫轉過身來,看向狼狽的凌瓊,答案或許只能從蓑草嶺府主這裡問詢了。
“蓑草嶺發生了什麼?為何門外那麼多稻草人,齊齊看向這裡。”
凌瓊吞嚥片刻,嗓音有些沙啞:
“稻草人是我留下的標記,若是有人來尋我,那就是指引。只是方法有些危險,因為它們受到了‘注視’。”
李赫聽出對方的意有所指,想必是導致危機的噩兆,他沒有打斷,繼續聆聽。
“本來在轉運過第一批嶺民後,我就聽聞了詭廟的資訊,覺得有些不妥,畢竟蓑草嶺離得太近。
再有你收服黎家二女的傳言,苦茶如日中天,我便準備帶領剩下的人,齊齊向苦茶進發。
沒想到還未等出行,便遭遇了噩兆侵蝕。”
凌瓊說起此事,也面露懊悔之色。
“記得我之前和你提到的詭異村莊麼,初始探了一次,寂靜無比,生人禁絕。可我們去時,已經沒有了動靜,我本以為災禍過去,便不再理會,誰想到從那裡走出,便沾染了噩兆,只是暫時沒有發覺罷了。
等到前幾日迷霧籠罩而來,獵人們說無法出山時,我才曉得蓑草嶺被徹底封困住。想要派人求援,卻根本走不出迷霧,即使我帶領侍衛們探路,也難以突破,最終只能原路返回。
不得已,我只能收攏嶺民,利用道法與祥瑞,勉強湊起一座陣,保護大家。”
李赫瞅了瞅人數,雖然屋子看似挺大,可容納人數也不過數百人。想到之前蓑草嶺的人數,他便明白,多數恐怕遭遇了不測。
那些荒田中的稻草人,以及牆角昏暗的血跡,都是生靈的痕跡,不過此刻已化成血和草。
他轉頭盯向中間,望著那盞燈座破舊,燃燒起來散發古怪難聞味道的油燈,開口道:
“這座油燈不簡單,好強的噩兆道息!”
凌瓊點了點頭:
“雖說稻草屋能暫時遮掩一番,可能夠堅持到如今,全靠此燈。這是我叔父從墉城得到的道寶,名為盜屍燈,燈火不滅便能守護一方,不過使用的風險也很大。
極其容易招惹不祥之物,這些詭異血眼,便是在點燈後越聚越多,‘注視’也完全集中在草屋上。
只要燈一滅,無人能夠倖免。”
李赫大概明白蓑草嶺目前的困境,遭遇噩兆‘注視’的侵蝕,不得已點亮盜屍燈,卻將所有的血目集中過來,更加難以掙脫。
至於所謂的注視,應該是一種無法轉身的目光,匯聚點便是草屋。因此凌瓊等人沒法出去,他們一行人也不能轉身,如同行走在死衚衕裡,掉頭就是厲鬼襲擊。
但現在有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李赫望著愈發昏暗的燈火,開口道:
“屍燈快要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