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赫出言之後,兩種聲音交相輝映,爭辯不止。
但他清楚,這本質上是噩兆力量的對峙,並非是三言兩語將村民們勸服,就能改變局勢的嘴遁之法。
因為噩兆的力量,裹挾窯村府主控制整個村落,它本身沒有那麼強的侵蝕力,需要某種紐帶,才能達到效果。
例如紙人的禍亂、紙畫的模擬,噩兆之所以可怕,因它代表著某種災難,既侵蝕人的生命,也吞噬人的意識。
而在窯村之中,就是憑藉奴役,讓所有百姓化作府主的營養,圈在落寞的村子中,不見天日。
當村民們麻木、衙衛們畏懼時,噩兆威能無限強大,他們要抵禦的是一個數千人集合而成的怪物,光憑想象就知道如何強大。
可只要有人能夠打破權威,賦予被吞噬者另外的意義,那麼懷疑的種子將會生根發芽,從內部將噩兆撐爆。
它因為窯村強,也因窯村滅。
因果之間,即是平衡。
自從獲得圖錄後,再經歷兩次鎮壓噩兆,隱隱有制約之法,他便對噩兆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不單純從威能的角度去審視它們,而是從更本質的地方去觸碰。
沒錯,或許有些道士十分強大,能夠單憑道法壓制噩兆災難。但一次兩次或許可以,八次十次,千次百次呢?
整個世界的噩兆復甦,各道國高手無數,稱得上如神似仙的大天師都不在少數,徹底解決了嗎?沒有!
說明關鍵點不在於此。
或許圖錄鎮壓,帶來噩兆之力,並非是它真正得意義,而是拆分解析它們,獲得那種冥冥中的指引,屬於噩兆的規律,這才是噩兆圖錄的未來。
當然,這不是空口無憑的,噩兆只有被鎮壓,才能向圖錄展現所謂的引導,還得有祥瑞的融合。因此道國之說,是一切的先決條件。
在自身體內,建立一座,關押噩兆的道國,來使世人獲得救贖。
當窯村府主恢復原貌,失去支撐,一切都變得簡單起來。
追殺凌瓊的四色詭人變得有些模糊,李赫收回紙畫,手臂漸漸縮回袖口,但半個身子都是黃紙鑄就,無法變回普通身軀。甚至手臂和胸脯破破裂裂,想要即將碎開。
即使是重新構築平衡,這次拓印以及對抗,也讓他有失控的徵兆。此時圖錄內部,漫天紙屑,禍亂紛飛,人面茶葉的詭笑幾乎活靈活現,頗有些控制不住的跡象。
李赫身周生人勿近,一股陰寒氣息飄蕩周邊,簡直和放置死屍的冷庫一樣。
凌瓊在迫退四色詭人後,身子也僵硬在原地。詭紅的血液在其體外遊蕩,稻草穗構成他的軀殼,雙腳彷彿被替換掉,無法移動。
噩兆反噬!
想不到凌瓊比自己還要嚴重。
其身外的詭紅血液變得妖豔奪目,彷彿在吞噬著凌瓊的生命力,將他逐漸向沒有感情的稻草人轉化。
若繼續下去,即使凌瓊恢復平衡,他的身體也會受到不可逆轉的傷害,永久地稻草化。
這就是祥瑞與噩兆平衡時的兇險,故而許多道士不願意融合過於強橫的噩兆,因為一旦超出所能控制的區域,就會侵蝕本體,造成反噬。
不加節制地使用,則會讓噩兆徹底復甦,取代自身意識,重新化作一個噩兆歿源。此刻的窯村府主,便是這種情況的最佳展現,它已經稱不上是人了,而是新的噩兆。
李赫慢慢靠近凌瓊,對方眼神有些迷離,駛向最壞的結果。
但兩種不同噩兆的衝突,還是讓他短暫的恢復一些,重新掌控意識,拼命地壓制噩兆反噬。
他看了眼半身黃紙的李赫,苦笑道。
“謝了!”
蓑草慢慢在身周開放,纏繞住詭異稻草化作的腿,艱難地對抗。
可惜,效果不好,未能阻止它們蔓延。
凌瓊神情有些壓抑,卻沒露出意外之色,看來他對這一日的到來,早就有了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