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子能見到忘塵的時間很少,他想連自己都發覺了,忘塵應該早有察覺才是。還有,做為住持,服侍的居然不是貼身親傳弟子,克也是忘悲的大弟子,克字輩中修為最高。而克守克勤這等將喜怒形於色的年輕師叔被安排在住持身邊,更是不合常理。清子不敢參合寺裡派系之爭,也就三緘其口。最重要的就是清子明知早膳有問題,卻再也離不開,試過兩三天不吃,渾身難受。
清子這一組,九華山回聘的武術師父還沒來。但內功課是新僧一起上的,就是由一個總師父,也是忘悲的弟子克己來傳授口訣,當場講解一遍,就由新僧回去自己修煉。這是少林內功最粗淺基本的修習法門,功用只在兩個字:練氣。既鞏固筋脈,讓體內真力能凝聚執行。
其他新僧很快就入門,但清子運氣行周天,經過胯下時總覺得不通暢,強自修煉,練稍微久一點,四肢有輕微痠麻疼痛感。清子想問,但看到連柳燦生都能練習自如,也就不好意思去問。
清子是真心努力要練好功夫,他練功時,腦海中總能浮現希佑擊殺惡人時,天地浩然正氣凝於一身的神采,總讓清子熱血沸騰。
清子堅持練習,在所有新僧進入第二階段後,他依舊停滯不前。初學內功者與常人無異,沒有人看出清子的不同。
經課也是每天必上的。經課是大課,所有新僧一起上。臺上有抽點名字,寬敞的大殿裡,圓溜溜的一片光頭,一個不落。南少林寺的僧人越招越多,乾脆不起法名,直接用俗家名字了,五年後有本事又願意留在南少林寺的才統一起法號。
這些五湖四海的少年人來南少林寺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學武術,對枯燥的經文毫無興趣。起初上經課,因為是新僧,不敢曠課,可沒過幾天,一些搗蛋的新僧見講經的老和尚一副兩眼不見四周,一心專渡覺海的摸樣,就慌稱害了病,躺在床上睡大覺。後來個個都成了老油條,愛去不去,分散的空位越來越多。偶爾被抽到名字,就由交好的僧友代答。經書沒學到幾本,個個倒成了口技高手,一張嘴能變幾個人的腔調。清子不明白:“連膳堂都有僧人看管,怎麼經文課反管的這麼鬆散?”
清子唸經果真如希佑所說的字正腔圓,而且語氣抑揚頓挫,能調動人心。一段時間後,甚至只要清子有心,能裝出佛主菩薩羅漢金剛唸經文時的語氣。
經課老師父把清子驚為天人,在南少林寺練武人才不稀罕了,清子才是可遇不可求,說自己一把年紀,還擔心他歸西后沒人上經課,總算後繼有人了。他也不管清子願不願意,常給清子開小灶。清子會念經的名聲都傳到方丈和幾個掌座耳裡了。不過,也就經課師父把清子當寶,在武風盛行的南少林寺,經文念得好,反而被其他僧人暗地裡嘲笑。
某日,眾人用過午膳,正在僧舍歇息。百曉知提著褲子匆匆跑回寢室,神色像只受驚的兔子,對眾人道:“來了一個奇怪的中年和尚,一直蹲在茅房裡。”
“這有什麼稀奇,剛吃完飯,其他地方茅房不夠用,過來借一借。”
“不是,他蹲在茅房已經一個時辰了。”
“大概堵住了,今天膳堂土豆太硬了。”
不一會兒,顏如玉也提著褲子跑回來,青著臉,道:“嚇死我了,一箇中年和尚偷看我如廁!”
“該不會是有龍陽之好吧!”
眾人這才感到事有蹊蹺,糾集了臨近兩個宿舍的新僧,抄傢伙進茅房。
只見一個身材不高但肌肉發達的中年僧人,不顧惡臭,一個坑一個坑的移動步伐,手裡捏著一根燒火棍往糞便裡撮,好像要在糞便裡找寶貝。聽到人聲,中年僧人轉過頭來,將燒火棍舉到眾人面前。
燒火棍帶分叉的一端黏著“新鮮”的糞便。眾人捂住鼻子連忙倒退。屠勇夫往地上大吐口水,舉拳正要發作。中年僧人道:“我蹲在茅房一個時辰,十一個人用過茅房,我查過糞便,你們中有一人昨日或今日偷吃過葷食,我且不點名是誰,算你初犯,下次發現必定重罰!”
聽到這裡,好些人連隔夜飯都能吐出來了。
中年僧人自報姓名,姓林名強,和克字輩同一批弟子,還俗所以沒有法號,是這一組新僧的武術師父,從九華山回聘的。他一路風塵,居然一點未現疲態,將眾人拉到校場,催去習武,時不我待,已浪費月旬。
眾新僧在練武場站成兩排,等林強先訓幾句話,然後再教點什麼。卻見林強話也不多說,脫掉上衣,放鬆褲帶,展露渾身肌肉。他上身使力,前後左右各擺造型,很得意的擺弄健美的身材,胸前的肌肉還能隨自己的意願跳動。也不知道他這體形是如何鍛煉出來的,明明是個五大三粗偏醜的大男人,卻讓人看得有一種獨特的美感。新僧們不禁嘖嘖讚美。
“你們在我手裡學的將是武林中最好的功夫——金鐘罩。”林強直奔今後的武學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