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街小巷裡,各式各樣的花燈已經掛上,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裡,關吉羽還是一眼就找到了在等她的那個人。
項臨城一襲月白色錦袍,雖稍稍掩去了他身上的武將之風,卻依然身軀凜凜。他站在最顯眼的京逸客棧門口靜靜等著,容顏如畫,沒有一絲不耐煩。
“項二公子。”關吉羽自知來得晚了,找了地方安置好馬,就趕忙走上前叫他。
項臨城被她這麼一喚,眸光盡是溫柔,道:“你來了。”
這一次的見面,關吉羽說不出哪裡有些奇怪,只是明顯的從看到他那一刻起,心裡就像有一隻棒槌在敲打一般,令她不自主地心跳不已。
多的是不自在。
二人並肩漫步,關吉羽感到自己每一步都走得不真實。那個讓她一直牽掛於心的人此刻就在眼前,他談笑自若,給她介紹著京城街街角角的每一處地方,關吉羽卻是微微低著頭,羞怯得不敢直視他一眼。
“吉羽。”項臨城看出來她的不自在,停下腳步溫聲喚她。
“啊?在,我在。”關吉羽著實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吉羽”給驚到了,她嘴裡慌忙應道,再抬頭看他,雙頰已像熟透的蘋果一樣紅了。
集營考核裡遠遠超於所有男子的第一名關吉羽,戰場上英姿颯爽一戰成名的女先鋒,此刻竟像一隻受驚的小白兔,紅著臉呆呆望著他,滿臉嬌憨可愛。
項臨城像是看到了極為有趣的一幕,嘴角微微上揚,唇邊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你是不是害怕我啊?”他盯著她的雙眼,打趣道:“上次還落落大方地一起喝茶賞雪呢,許久未見,怎麼連看我一眼都不敢了呢?”
關吉羽禁不住他這麼打趣,臉色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一般,眼神胡亂瞟向一邊,急忙否認道:“哪有,沒有的事。”
項臨城輕輕笑了笑,不忍心再逗她,便走向一旁的小攤處,對著她道:“不過來看看麼?”
攤主看項臨城這一身氣質非凡,便料定他出身非富即貴,連忙熱情招呼道:“公子,我這裡的珠花款式應有盡有,您看看想要哪一支?”
關吉羽跟著走到攤位前,上面擺放的珠花簪子果然是琳琅滿目,她心裡也微微一動,暗想道只要是女子,必定會被吸引駐足來挑選一番吧?
“挑一支吧。”項臨城嗓音溫潤,邊詢問她,邊對著攤上的東西仔細挑選著。
項臨城拿起中意的幾支髮簪,認真對比著,攤主眼瞅著,笑道:“公子真是好眼力,挑的都是我這裡最好看的款式。”
攤主又趁熱打鐵對著關吉羽道:“今夜我見多了姑娘們結伴來逛燈會挑選東西,卻甚少見到像這位公子這麼用心的,沒幾個男人能做到這麼上心,姑娘您可真是好福氣啊。”
出來做生意的都是慣會說話的,經過攤主這麼一番好聽話之後,很難有人不會買。
項臨城果然就要準備掏銀子買下。
“不必。”關吉羽從走到這個攤位前就開始猶豫了,終於還是開口拒絕了。
項臨城臉上的笑意很快變成了不解,似是對她的拒絕而深感疑惑。
關吉羽指了指自己的頭髮,道:“你看我常年練武之人,這樣的束髮哪裡能佩戴這些繁瑣的珠花呢?太不方便了。”
買髮簪的攤主還在試圖爭取,道:“哪有女子不喜珠花首飾啊?就算您平日裡用不到,也該破一回例為這位公子戴一回啊。”
見項臨城手裡還舉著那幾支髮簪,她習慣性咬了咬嘴唇,依然堅定道:“還是不必了吧,我只愛練功舞槍,不喜簪花粉飾,實在是用不上這些東西。”
攤主被她這話說得啞口無言,又不敢再勸,生怕得罪人,只能悻悻閉嘴。
項臨城也沒再勉強她,小心放回了那幾支簪子,便和關吉羽繼續朝前走著。
關吉羽趕到京城的時間本就很晚了,二人逛了不多時,很多攤販已經陸陸續續收攤了。
“不早了,你從南沁一路趕過來,也該早早歇息下了,有什麼想去的地方,我明日再帶你去。”街巷燈火之下,項臨城目光明亮,流露出絲絲暖意。
關吉羽點點頭,道:“也好,我的馬剛剛就拴在京逸客棧那裡,正好過去入住在那個客棧就行了。”
項臨城站在她面前,看她時要微微低下頭,他便一直耐心垂首聽她說完這話,眼中漸漸盪漾開笑意。
月明燈火處,街上的人已經很少了。夜晚的微風中他的髮絲輕輕拂動,連著低沉悅耳的嗓音,掃得她心尖一顫:
“吉羽,我邀你來京城,還能讓你住客棧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