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神色恢復如常,唇角含笑,水汪汪的眸子透出幾分玩笑之意,道:「夏大人記性不怎麼好呢,方才剛看到您時我就問了是不是王府需要添藥材,您還說不是呢。」
她仍在馬車上沒下來,可夏明鐘身量極高,即便她坐在馬車上也只能勉強做到與夏明鍾平視。金蟬又道:「您看著似乎有心事啊,才幾句話的功夫,您又說要藥材了。夏大人,您是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夏明鍾只是輕輕瞟了金蟬一眼,道:「我可沒說是給王府裡訂藥,金蟬姑娘,我有一個朋友身子不好,常年臥病在床,我難道不可以給他拿幾副藥材麼?」
金蟬揚了揚眉,輕鬆道:「當然可以啦,還要多謝您的支援呢。」
夏明鍾道:「等我寫好了清單,就送到你住的地方,還請儘快安排。」
金蟬聞言轉身從車廂裡拿出紙筆,很快寫好了地址,遞給了夏明鍾。
夏明鍾這才從馬車前讓開了些,道:「不打擾了。」
金蟬的馬車慢慢遠去,夏明鍾若有所思地望著遠去的馬車,良久才默默離開。
關吉羽在床上已經躺了幾天了,她依稀還記得曾契師父曾經說過,《斬風訣》的第八章和第九章,一定是要接連修煉下來的。
當時關吉羽還不解,疑惑道:「為什麼?是書上面這樣要求的嗎?若是中間不得已斷開了修煉,會有什麼影響呢?」
曾契師父只是道:「書上並未這樣明確要求,可依我所見,既然修煉者在第八重修煉時已經完成了此次修煉的目的,況且到了第八重,修煉者也因互動而使得自己身體到了一個最糟糕的狀態,那麼此時修煉者就該以自身為重。」
曾契看著關吉羽,眼裡透著幾分心疼,道:「孩子,你身體再好,也經不住這突如其來的痛傷,所以到時候待你與王爺互動之後,你切記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第九重的自愈內容。」
此時關吉羽蜷縮在被子裡,她身上的寒病又犯了,如今才剛入秋沒有多久,關吉羽已經覺得像深冬一般的寒冷了。
月心給關吉羽的身上蓋了三層被子,可關吉羽還是止不住瑟瑟發抖,她緊緊抓著被角,聽著自己的牙齒在打架,聽著自己不由自主地一聲聲呢喃。
「好冷,好痛……」
月心趴在關吉羽床邊,擔憂地看著關吉羽。
關吉羽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高燒不止,若是尋常的發燒倒還好,可病痛專挑弱體鑽,關吉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下肢像是有一萬根鋼針在刺她的骨頭,在挑她的肉。關吉羽自認為是一個很堅強的人,卻也忍受不了這樣無盡頭的痛苦。
關吉羽閉著眼咬牙道:「月心,你幫幫我,不如殺了我吧,給我一個痛快!」
月心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她抹去眼淚道:「關姑娘,您胡說什麼呢!我知道您難受,現在一定很痛苦,可這好歹是一條命,您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啊……」關吉羽痛苦地嘆出一口氣,額頭上豆大的汗水一顆顆埋入枕頭裡,她屏住呼吸等身上的一陣痛勁過去後,才張開嘴巴輕輕道:「若是讓我這輩子都這樣活著,我還不如現在就死……死太容易了,活著卻好難,好難……」
一陣痛勁從腳底鑽到小腿,又鑽到腰部,關吉羽痛得眼淚直流,她握著拳頭,想要捶一捶腰部緩解疼痛,卻沒有一點點力氣伸手去夠及腰部。
月心握住關吉羽的手,安撫道:「夏大人已經出去找了,聽說王爺讓他放下手裡的一切事情,就專心為您尋找丟失的張頁。再等等吧,姑娘。」
關吉羽卻突然睜開眼睛,看著月心問了一句:「最近有人來找過我麼?我來王府已經這麼久了,有沒有人來找過我?」
月心搖了搖頭,道:「最近沒聽說有人找您,如果有的話,看門的栓子一定會來說的。」
關吉羽落寞地合上眼睛,輕輕道:「你多幫我留意著,若是有人來找我,一定要馬上告訴我……」
「好。」月心應下後,替關吉羽擦去淚水和額頭上的汗,擦完才發現,關吉羽已經昏昏睡過去了。
夏明鍾回到穎王的書房,將所探的情況如實彙報給穎王。
穎王手裡拿著一枚已經幹了的蠶殼,那是先前關吉羽修煉必用的陰陽蠶。因為第八重修煉互動的緣故,陰陽蠶已經徹底發揮了它最大的作用,修煉結束後,它也失去了它的生命,化作了一枚幹殼。
他看著手裡的幹殼看得出神,看了一會兒才看著夏明鍾,問道:「你怎麼看?明鍾,若是那金蟬真的沒有拿,我們也只能束手無策。」
夏明鍾卻是眼神一冷,道:「再等等,我想再觀察觀察她。」
穎王聽罷面色凝重,只道:「恐怕沒有那麼多時間了,旁人能等得了,阿羽不行。我看她快要熬不住了,若是實在找不到了,就去赫敕琉一趟,請曾契師父來看看吧。」
夏明鐘點點頭,道:「此事是屬下疏忽了,在王府裡竟也能發生這種事情,今日我雖未從金蟬嘴裡套出什麼,但依我的直覺來判斷,這個金蟬姑娘,沒有那麼簡單。」
穎王的心思不在金蟬身上,眼下對他來說,光是月心每一日的彙報,就足以讓他煩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