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關吉羽嘴裡含糊道:「不是的……」
折殊手中的劍「哐當」一聲掉落,他失魂落魄地栽坐在地上,雙手抓扯著頭髮,痛苦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折殊死死地盯著地上的劍,罪惡感儼然已經將他吞噬,他沒有親手去殺那個孩子,可那個孩子卻因為他而死。
敬存還留著幾分理智,他走到折殊身邊,試圖寬解道:「折殊,別這樣,那是敵人的手段,是他們的殘忍禍害了小孩子,不能怪你。」
折殊痛苦地抱著頭,哀聲道:「他還那麼小,才這麼小就……」
敬存再也說不出安慰的話,他卸下外面的盔甲,將裡面的衫子脫下來,小心將已經沒了呼吸的孩子裹起來,道:「我們好好將他安葬吧。」
關吉羽將孩子接到自己手裡,敬存拉起折殊找了一塊地方,砍去地上的草木,用手裡的兵器掘出來一方小小的墓。
「阿羽,把孩子放進去吧。」敬存輕聲道。
關吉羽看了一眼懷裡的孩子,他圓圓的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臉蛋上卻沾上了些鮮血,他的額頭上,包括鼻孔裡,都是血沫。關吉羽小心翼翼用袖子輕輕為他拭去血跡,心中悲痛萬分。
這孩子又是誰家的心頭肉呢?他的母親若是知道他受的這些苦,心裡又該有多難過?
「孩子,好好睡吧。」她知道自己是罪人,是因為他們三個人判斷失誤,白白讓這麼一個小孩子喪了命。
「對不起,對不起。」
關吉羽感覺這副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她僵硬地張開嘴,僵硬地一聲聲說著對不起。
這有什麼用?她一直都在說對不起,只會說對不起。
如果說一聲「對不起」真的有用的話,她寧願日日夜夜跪在地上說一千遍一萬遍,如果能換回江清、江纓年和這個小孩子的性命,她願意用一輩子來懺悔。
她眼睜睜看著敬存將那個孩子放在墓穴,冰冷的泥土一點點覆蓋住他小小的身體,他還那麼小,還來不及一一感受這個世界的美好,就匆匆離開了。
敬存捧上最後一抷土,道:「孩子,下輩子別再來真愚國了,找個好地方投個好胎……」
三人慢慢從墓前站起身,關吉羽這才發現林子裡的霧又出現了,這一次的霧比任何一次濃厚,她警覺道:「你們小心一些,霧又出來了!別走散了。」.
這大霧來得突然而詭異,折殊顧不得心中的痛苦,趕忙撿起地上的劍,跟著關吉羽一步步往前走。
「唔唔!唔唔——」
關吉羽停下腳步,問到:「你們聽——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咯吱,咯吱——」
折殊不確定道:「我好像聽到誰在盪鞦韆的聲音,我也不知道……」
敬存屏氣凝神,靜靜聽了一會兒,道:「我倒是聽見了人的聲音。」他看向折殊,道:「怎麼可能會是盪鞦韆的聲音?這種地方人能活著都不錯了,怎麼可能會有人跑到這裡來盪鞦韆?」
「真的!你再聽聽看!」折殊伸手攏在耳邊,聽了一會兒道:「你聽這「咯吱咯吱」的聲音,不就是綁鞦韆的繩子發出來的摩擦聲?」
關吉羽指著右側的方向,道:「我聽聲音好像是從那邊傳來的,不管是什麼聲音,先過去看看!」
他們在朦朦大霧中小心摸索著走過去,直到清楚地看見眼前的是什麼東西發出聲音,他們才猛地止住了腳步。
三人面前是一棵百年大樹,與其它眾多草木不同,它似乎是這片林子裡最大的一棵樹,傲然屹立在這裡。
粗壯的樹枝上懸著一根小臂粗的麻繩,一個人正被反手綁在麻繩的
另一頭,懸掛在樹上。
不仔細看的話,還真的像是一個人在一下一下地蕩著鞦韆!
吊在樹上的人耷拉著頭,他渾身的衣服都爛成一條一條的布掛在身上,頭髮散亂著遮擋在前面,讓人無法看清他的臉,只能聽到他嘴裡發出「唔唔」的聲音。
折殊仰起頭朝著樹上的人喊道:「喂,怎麼回事?你怎麼被綁在這裡?」
「你到底是什麼人,能不能說話?」
樹上吊著的人沒有說話,他好像聽到了折殊的問題,緩緩地抬起了頭。
他面前散亂垂下的頭髮隨著他抬頭而分向了臉的兩側,他的真面目一點點暴露出來。
折殊站在最前面,他率先失聲叫道:「三公子?!」
關吉羽和敬存趕上兩步走上前,這才看到,樹上掛著的人,正是江纓年!
折殊激動叫道:「太好了!三公子沒死,他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