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章從京城出來,沒有直接回北部煙江長廊,而是直奔著東部大營去的。
他仍是那副親切溫和的態度,面對營裡每一個碰到打招呼的人,他都回以微笑點頭,直到進了項居安的房間,陳章才不禁緊鎖眉頭。
“將軍……”陳章什麼都還沒說,只是這一聲低低的呼喚,正低頭看著戰圖的項居安,抬起了頭。
四目相對,項居安心中已是瞭然。
這些年風裡來雨裡去的陪伴,他們兩個人早已默契十足。項居安知道陳章欲言又止的表情之下,想要說什麼。
項居安淡淡笑了下,道:“陳將軍,你辛苦了。”
陳章搖了搖頭,道:“你我之間,談什麼辛苦呢,只是眼下的局勢如此緊張,陛下他卻……”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道:“難啊,難……”
項居安走到桌邊,給陳章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道:“先帝在的時候,我們不是也碰到了諸多困難?那時候你我都還年輕得很呢,不是照樣都順利渡過去了。”
陳章接過茶杯,道:“那時候難的是戰事,難的是我們年輕經驗不足,可如今呢,我看最大的難題,便是如今的聖意啊。”
項居安故作輕鬆道:“陛下主動召你過去,說明還覺得跟你能聊上幾句,這是好現象。”
“呵,不過是換個人說教罷了。”陳章無奈又好笑道:“那些話我不妨直接說出來,不過是對我說多勸勸項大將軍,如今局勢複雜,我緒澧朝有諸多牽絆與不便,邊關之事只可為守,所有外敵侵擾,驅之趕之,莫要引戰。”
陳章為難地看向項居安,道:“這件事不是最主要的,陛下又提了北部煙江長廊那邊,他還是主張撤掉那堵牆。”
項居安呷了一口茶水,嘴裡嚼著茶葉,半晌他慢悠悠吐出來茶葉渣滓,突然問陳章道:“陳將軍,營裡選拔進來的這幫年輕人,你覺得怎麼樣?”
陳章愣了一下,道:“很好啊,不管朝裡那些事如何,我一直都覺得從世家子弟裡選拔這個決策是可用的,事實證明,他們真的很不錯。”
“比如呢?你說說看,我想聽聽你的意思。”項居安給陳章的杯子裡添上茶水,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陳章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道:“總的來說選進來的幾個都不錯,可若是非要比較個高低,依我看,南沁出來的那兩個,江纓年和關吉羽就很不錯。”他繼續道:“我知道您是要從這幾個裡面選出兩個授予“捍榮捍騎”之將軍銜,可到底還是要顧及其他人,總共就兩個名額,若是都給了南沁青字營,只怕其他幾個會有想法。”
項居安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可榮譽這種事,全憑個人爭取,若真的是實至名歸,還在乎什麼出身何處,我原不是在計較這個。”他嚥下一口熱茶,咂了咂嘴道:“不瞞你說,南沁這兩個我是最為偏愛,人嘛,誰還沒有偏心的時候了?關吉羽是難得一見的女將軍料子,她穩重踏實,我最放心她,而江纓年呢,資質不錯,可就是太自我太沖動欠收拾,所有的人裡面,我最盼著他成材。\./手\./機\./版\./無\./錯\./首\./發~~”
項居安手指輕輕敲著桌子,道:“可論綜合能力,算上一切的一切,陳將軍,你不覺得,能力最強的,就是賀蘭家那位嗎?”
陳章面上不無贊同,道:“當初賀蘭家的事情,我多多少少也聽了點,總是覺得這些個世家公子哥,沒幾個叫人省心的,但其實他們都進了大營之後,表現得還算不差,大體上還是聽話的。”
“賀蘭是要比纓年懂事的多,陳將軍,你想想,才剛拿下煙江長廊,就能想到給西北方向建城防。西北部,那是什麼?赫敕琉,多少年與我們緒澧交往密切的友國!”項居安坐直了身體,眼睛裡閃爍著光芒,道:“如此大膽的想法,誰能想得出來,你嗎?還是我?說來慚愧,第一時間我們竟然誰也沒有這種念頭。”
項。(下一頁更精彩!
居安興奮道:“唯有他一人,你看著他那副慵懶散漫的模樣,不鹹不淡的一句話,我聽了背後直發毛!賀蘭暢真會生!媽的,這個兒子有功夫,更有腦子!這樣的軍事覺悟,誰有?!”
陳章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項居安這樣興奮了,他原以為項居安的一雙眼只在江纓年的身上,這不奇怪,任何人的眼光都會輕而易舉被那個叫江纓年的年輕人吸引過去。
聽項居安這麼一說,陳章才突然發現,原來那顆真正的金子,是賀蘭闌。
那是一顆,不願意發光的金子。
說起“捍榮捍騎”,項居安自己都有些為難了,道:“兩個名額,你說說,該給誰呢?其實仔細想想,給誰我都願意,可落下了誰,我心裡也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