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闌臨走之前,還是去了羌巫國山裡的神殿。
裡面的神侍見他進來,便問道:“奉下,可是要種情絲?”
種情絲……這個東西他並不陌生。
當年還是瀲一跟他說起的,羌巫國女子喜歡參拜神靈,若是求姻緣,便會取來心愛男子的一根頭髮,到神殿來求神侍幫忙種下情絲。
情絲,亦為情思。
種情絲說到底就是將這根頭髮埋在手腕處的面板之下,由於髮絲埋得很淺,從外面看就像是紋了一根若有若無的黑線。
據說若是情意一直在,那條黑線就會一直在,情意若是沒有了,種的“情絲”也就隨之消失了。
當時瀲一說起的時候,賀蘭闌還特意問了她有沒有種過,瀲一搖搖頭,道:“我還沒有喜歡的人,說不定以後有了也會去種吧。”
往事還歷歷在目,故人卻再也觸碰不到。
賀蘭闌在神像面前沉默了一會兒,笑笑說:“不必了,我一個男子,沒必要弄這個。”
神侍道:“男子也可種情絲,奉下只需取來心儀女子的一根頭髮,便可以種下情思。”
他想起昨日見到瀲一時她的樣子,她滿頭烏髮已經全部綰起。
如今的她成了親,應該早已為了心愛之人種過情絲了。
賀蘭闌對神侍道:“不必了,我已經取不到她的頭髮了。”
說完他對著神經參拜道:“求神靈庇護情意相投的人,保佑有情人生生世世都如意順遂,我這未能完成的情願,都報給他們吧。”
他沒想到自己會說的這麼輕鬆,終於,在心裡與另一個執著的自己和解了,也決定對這段愛而不得的遺憾,親手做個了斷。
離開羌巫國,賀蘭闌馬不停蹄趕到東部大營,軍隊已完成排兵。
“就差你了,現在可以出兵了。”項居安身著盔甲,手握崩霜刀,他的霸騅馬正在身側,看起來好不威風!
項居安安排道:“此次出兵我與纓年先行打頭陣,賀蘭吉羽,你們二人在後防守!”
關吉羽和賀蘭闌雖入營時間不長,可早已習慣了打頭陣,對於這次的安排,關吉羽感到詫異,便道:“大將軍,以往都是我與賀蘭作為先鋒先打入敵方,您要主理軍隊部署和指揮戰術,若是讓您打頭陣,怕是不妥吧?!”
項居安道:“看,你們已經把自己代入到了一個固定的位置上,這是我最不希望的。”
眾人皆是不解,他繼續道:“我知道你們個個都是學有所長,可是不能永遠只滿足於自己擅長的東西。”
項居安指著關吉羽和賀蘭闌,道:“你們只會埋頭一股腦地進攻,進攻,戰爭是變化無窮的,若是遇到遠端打法,你們能行嗎?”
他又走到了江纓年跟前,用手指戳了戳江纓年的胸膛,道:“還有你,會射幾支箭就行了嗎?弓沒了箭完了,你怎麼辦?近身搏術你行嗎?”
眾人皆是屏息凝神,靜靜聽著項居安的訓話,他聲音又高了一些,道:“就你們這樣子,還想爭我手下‘捍榮’和‘捍騎’的頭銜?你們瞧瞧自己,現在有一個人能配得上嗎?!”
項居安話說的不好聽,可卻是句句在理。
眾人聽完他的訓斥,齊聲喊道:“屬下定當多學多看,不辜負大將軍的期望!”
項居安嚴肅道:“出發!”
先鋒隊伍浩浩蕩蕩出發了,許是因為這次是由項居安親自帶領先鋒隊伍走在前頭,軍中所有人都有了底氣,也更有信心去贏得這場仗。
靠近真愚國邊境有一處樹林,江纓年曾經巡視的時候遠遠看到過。這處樹林樹木茂盛,林深不可測,對於真愚國來說是最好的天然屏障。
“您看,這處林子就是之前我跟您說起的。”江纓年對著項居安道:“我也只是在不遠處看了看,裡面究竟有何玄虛,誰也不清楚。”
項居安道:“他們就是仗著有這個保護屏障,才敢屢次三番跑過來騷擾,斷定我大軍不敢追進去。今日我就要親手摘掉他們這個面具,是人是鬼,先讓我瞧一瞧!”
江纓年點點頭,對著後面的隊伍道:“出來十個人,跟著我先進去!”
項居安雖然嘴上訓斥著他們,可看到江纓年主動要先進入林子,心裡到底還是不太放心,可歷練之路便是這樣一步步走下來的,他也只能道:“萬事小心!”
說著他扔給江纓年一枚玉哨子,叮囑道:“這是我多年以來一直隨身戴著的,現在給你了。記住,有情況就吹這哨子,我即刻趕來增援!”
那玉哨子只看表面,就能看出是不俗之物,上面拴著的繩子已經有磨損,江纓年將它戴在脖子上,便帶人摸進了林子。
江纓年不是第一次進這種林子,上次在北部他追曲漠大軍的時候,也是追到了樹林裡。不過當時是深冬時節,樹上皆是光禿禿的,就算林子再大也不太好藏人。
而如今春日已即將結束,真愚國面前的這處林子,早已枝繁葉茂,他必須打起十二分的警覺,步步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