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是江纓年。
也不知道他是剛來,還是已經在外面偷聽了好一會了。
他慢慢走進來,在靈位前為江清上了一炷香,退身跪在關吉羽身旁。
“還是你關某人有排場,就連給大哥上香這種事,你也要拿捏好時間壓軸出場啊?”他跪在她身旁,目不斜視望著面前的靈位,看不出他是什麼表情。
關吉羽想都不用想他會是什麼表情,無非就是皮笑肉不笑的挖苦相。
她來得晚,他要說她有排場,但如果她來得早,他也一定有別的話說。
關吉羽索性無所謂道:“我並非圖個什麼早晚,早了晚了都不會怎麼樣,大公子不會因為我跪拜得早,就能活過來,不是嗎?”
江纓年嗤笑道:“倒也不無道理。”
她心中已經有了她的目標,眼下反而覺得輕鬆了。前兩日一直無法面對江清,全是因為這現實的一巴掌,打得她發懵,現在她明確知道,眼前就只有一條路。
去北衷,透過考校,上陣殺北部孤翳軍。
走完這段短暫的路,然後找個地方了結自己的生命。
江纓年沒再多作譏諷,許是因為次日便要出發去北衷,他竟也難得能沉靜下來。
“一起立個誓吧,正好我們都在這裡。在大哥面前立了誓,也好叫他放心。”他平靜道,繼而叩首跪拜,“大哥,你放心,此仇一日不報,我便不會回來,三年五年,哪怕十年,我一定替你報仇。”
關吉羽預設他的話,俯身叩首,輕聲道:“我關吉羽,一定殺盡宿仇。”
她沒有什麼多說的,也不想和江纓年待在一處,便起身準備離去。臨走前她想了想,還是提醒道:“明日便要動身去北衷,路途遙遠,你早點歇息。”
江纓年跪著不動。此刻他的臉在燭火的照耀下,英氣清俊的臉顯得消瘦太多。
“不得不說,我恨不得讓你立馬從我眼前滾出去,滾得越遠越好。”江纓年轉過頭,盯著關吉羽的臉,道:“可是我還是決定再忍一忍,等到我們報了仇,你就快點滾遠,我們最好是這輩子都不要再見了。”
關吉羽迎上他的目光,平靜回道:“這個不用你說,報完了仇,我絕不出現在你面前。”
江纓年不再看她,道:“最好是說到做到。”
他們兩個人,本就是各自燈盞裡的一根燈芯,只為自己燃燒點亮。關吉羽從來不會想到,有一天他們兩個非要這樣擰在一起。
這一定會是一段痛苦的旅程。
一盞燈不會因為有兩根燈芯而燃燒地更加旺盛,他們只會將彼此燒得煎熬難耐,痛苦到最後,還是得剔除掉其中一個。
關吉羽心想,江纓年功夫一般,他非要去那是他自己的事,她也不便多作干涉。她不想管他,她從不需要任何人和她聯手。
她的失誤,全該她一人彌補。
最好他連項軍營的選拔也透過不了,直接淘汰將他遣回來,好讓她少個礙手礙腳的麻煩。
江纓年這幾年倒是舒坦日子過得多了,江清出了那麼多學費送他在京城學習騎射,也沒見他學出個什麼名堂。此等實力去了丟人不說,戰場上刀劍無眼,他這嬌貴的身子骨,哪敢指望他去擊殺殘酷的孤翳軍?給人當活靶子還差不多。
關吉羽回到房中,躺在榻上遲遲難眠。
她從不信什麼祈願一說,此刻卻忍不住暗自祈禱:
願神明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