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聾啦?我問你呢——”江纓年伸手欲搶她手中的弓,不料關吉羽猛地後退一大步,並未放鬆手中拉緊的弦,而是將矛頭直直對準他。
她冷聲道:“再不走開,傷到你我可不管。”
江纓年嘴角抽了抽,心想這女人真是個狠角色,不禁又想起昨日無意冒犯她的事。
他緩和了語氣,正色道:“那個……我有必要向你解釋一下昨日的誤會。”
“不必了。”關吉羽轉過方向,只做稍稍瞄準便放出箭,一箭直中靶心,她依然面無表情道:“這不是誤會,根本就是因為我殺了你的狗,你還懷恨在心,伺機報復我罷了。”
“我不是——”他欲解釋,可關吉羽卻還是不給機會,她繼續說:“可我沒想到你竟是如此下流齷齪之人,你心裡怨恨我,我知道你不會善罷甘休,卻不曾想過你會以這種方式來報復我,當真是卑劣無比!”
卑劣無比?
她到底將他當成什麼樣的登徒子了?
江纓年感覺自己啞巴吃黃連一般,無緣無故受了這了這麼大的詆譭,還是生平第一次。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氣道:“是啊,像你這種自小賤皮賤肉之人,尋常報復怎能讓我出這口惡氣?我當然要好好想想該怎麼氣一氣你。”
他冷笑一笑,抄起另一把弓,箭觸弦而發,穩穩插入靶心。他的臉上又恢復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態,輕聲說:“關吉羽,‘殺人誅心’這個詞聽過嗎?你我之間的樑子既已結下了,就可沒那麼容易就銷掉哦,你賽場上得意,可不代表你在我面前也能得意起來,我就是要你心甘情願地在我面前臣服。”
“你!”關吉羽怒視著他,小臉憋得臉通紅,“不要臉。”
江纓年掏了掏耳朵,無所謂道:“對啊,我就是不要臉,更不要臉的事還在後頭呢,你要不要期待一下?”
“滾啊!”關吉羽忍無可忍,把手中的弓重重砸向他,咒罵一句“真是個瘋狗”,便跑開了。
江纓年胸前猝不及防被砸了這麼下,自然是疼的,關吉羽雖是女孩子,可自小習武,手勁可不算小。眼見一直靜默的她,居然也能被他氣得罵人,他心裡得意的很。
他就不喜歡她永遠一副順從的模樣,少女總該是活潑鮮明的,在大哥手下她身上一直都是那種刻意的懂事與沉穩,在江纓年看來都是裝出來的。
他偏要去騷擾他,他就喜歡看她被他氣得面紅耳赤,忍不住說出難以啟齒卻又不得不說的罵人話。
“關吉羽啊,裝老成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江纓年看著那個人遠去的身影,心情十分愉快。
江纓年一連好多日都跟著青字營大傢伙一同訓練,最後直接讓人在青安居收拾出一間屋子,索性與青字營的少年們同吃同住了。江清見他如此長進,自是心中大喜,隔三差五讚許他懂事了。
就連整日醉心於書房的江弦,也忍不住跑來青字營這邊瞧瞧江纓年,他問江纓年:“阿纓,你近日這是怎麼了?天天往這裡跑,青字營到底有什麼好玩的東西,你也讓二哥見識見識?”
江纓年抿嘴一笑,神秘道:“習武之人的樂趣而已,你這個只知風花雪月的文人墨客哪裡曉得?”
他的樂趣可多得很,每日一早他起床洗漱罷,就趕緊去敲關吉羽的門,故意敲得急促大聲,待她開了門他便故作正經說:“業精於勤荒於嬉,練武也是這道理,切莫貪睡誤了時辰。”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完全不管身後的關吉羽如何咬牙切齒罵他。
訓練完吃飯的時候他也不消停,主動提前去飯堂幫每個人盛好飯。每到關吉羽那一碗,他總會故意盛得和其他少年們一樣多。
除關吉羽外皆是男孩子,年輕人日日練武自然飯量大,同量的飯關吉羽哪裡吃得下,眼見她吃到一半看著碗裡剩下的飯犯難,江纓年便一副正義凜然的嘴臉,大聲說:“粒粒皆辛苦啊,你們都不許剩飯,外面有多少人現在還餓著肚子呢,大公子平時怎麼教你們的?食糧者自當體會種糧者之不易,你們要時刻把這句話記在腦子裡。”
折殊想要幫關吉羽吃完剩下的飯,江纓年也不允許,非要盯著她硬撐著吃完才算罷休。
有時他做得實在太過分,關吉羽也只會板著一張臉,直接離開位子選擇不吃。
她是寧願不吃,寧願一整天都餓著肚子在校場上訓練,也不願意讓他來煩擾她。
關吉羽活在這個世上十幾年,哪怕從前受到諸多委屈,她也從不認為自己命苦。
直到她遇見江纓年。
她有時不禁傷神,感到自己過得有點苦。
怎麼偏偏,他就盯著自己不放呢?